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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我明白,我明白。”他闭了闭眼,将她的头压进他的胸壑里。

  半年!她才刚出院半年!那么她待在医院多久了?八年?或者九年?他咬牙,熟悉的心痛浮现在知觉中。她浑身上下的药味混合着肥皂味,不能说很好闻,但已经习惯。

  “那家医院是哪所?”

  “嗄?”红咚咚的脸蛋从温暖的怀抱抬起,她迷惑着:“医院?”

  “药,迟早有吃完的一天。必须再拿药,对吧?”他的语气平常,像谈论天气似的。

  “你在关心我吗?”她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像是他的一丁点关切慰问就能满足她似的。

  “啧,我以为我做得够明显。”他执起她的小手,细吻洒遍她的掌心。“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每天教一个黄毛丫头念高中的课程是件很轻松的事吗?”费璋云满意地看着掌心泛起攻瑰色泽。

  “我不是黄毛丫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她申诉似的抗议。

  “那就别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动不动就脸红。”

  “我没有。”

  他的眉峰好笑地扬起。“没有吗?”

  修长的指尖徐徐划过柔嫩的脸颊,瞬间她的脸蛋一片嫣红。

  “我……不习惯男人的碰触。”她乖乖吐实。

  “那很好。”因为不会有除他之外的男人敢碰她。

  韦旭日仍然迷惘着。

  “你变了。”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他突然对她那么好?那个花希裴呢?自从她病愈后,她就跟着费璋云上下班,算是掌握他所有的活动,晚上除了共进晚餐外,费璋云几乎没跟花希裴谈上一句话。以往的深情呢?当初坚决的复仇呢?就连录音带的事,他也不再提起了。

  她所认识的二十八岁的费璋云,是会使尽所有的龌龊方法来达成他的目的。不该怀疑他,但还是忍不住——他是不是在耍什么游戏?最近连看花希裴的目光都相当冷冽。

  “说,医院在哪里?”又恢复那倨傲的费璋云了。

  “我有药单子,前几天汤二哥帮着我配药了,嘻。”她很高兴他的关心。

  他的脸色未变,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你跟他这么亲热?”

  她的身子软软地贴在他的胸前,他的手掌正握着她的肩,只须轻轻一推,她整个身子就能轻易抱起。

  他的眉峰聚起。“你太瘦。我甚至感觉不到女人哺育下一代的部位。”

  韦旭日这才惊觉她是完全贴在他的胸前。她的脸如火烧、心如鼓跳,干巴的十爪勉强推开他一段距离。

  “你……”她开始结巴。“你……”

  为什么她脸红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反而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很高兴她动不动就脸红吗?

  他的黑眸促狭地打量她的胸前。“十五岁发育不良的身材。”他下结论。

  “费璋云……”她的脸又红了;不是羞红,而是气红。

  “再说,你的唇、你的手脚始终冷冰冰的。一个男人喜欢的是女人温暖的躯体,很显然地,你各方面都不合格。”他嘲笑她。

  没错,他是在嘲笑她,但他语气中并无恶意,韦旭日当然听出来了。但,就因为她的体温比一般人低上许多,所以喜欢靠近他,分享他火炉似的体温。

  “说不出话来了?”他扬起眉,俯下头当着她睁圆的眼眸前,贴上她凉凉的唇,低语:“我可以使你温暖,你要怎么报答我?”温热的唇缠绵厮磨她的,热烘烘的气灌进她的口腔里。

  这——算不算是调戏?韦旭日迷糊地想着。他真的爱得十分古怪,压根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他吻着她,手指划过热呼呼的脸颊,沿着细颈往下轻刮,探进她的毛衣里,摸到一条细长的链子,应该是纯金打造,花样摸起来很素;以往她的穿着十分保守,链子始终规矩地躺在衣服里头,是以不知道她戴着饰物。

  他的手指再顺着链子往下轻刮,约莫在乳沟处摸到凸起的——

  忽然,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唇是被温热了,然而睁大的圆眼写满惊慌。

  “你……你在胡乱摸些什么?”她的小手紧抓着胸前的毛衣不放,像在遮掩什么。

  他的眼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那链子配着什么坠饰?”

  “没有……”

  “为什么不敢给我看?”

  “只是……只是小东西而已。”死捉着,就是不放。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的举动。

  “旭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医药费从哪里来?”

  “我……爸爸妈妈有钱……”以前他不是漠不关心她的背景,怎么突然逼起供来?

  “有钱到足以负担你多年的医药费?照理来说,是我害惨你,他们应该要求索赔。把电话给我。”他的神色间察觉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就像一切出自他的口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韦旭日紧张的心猛跳动。“我想……我想,他们不介意……”

  她不是说谎的料子,向来都不是。费璋云冷冷地转着她拚命找着蹩脚的理由圆谎,没打算要戳破她。

  他轻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回到舒适的皮椅上,自己双臂环胸地靠在办公桌前。

  “璋云……”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上课时间还没结束,我再教你一首李白的古诗。”他突然转开话题。

  “嗯。”她用力点头,悄悄松了口气。现在就算要她背个上百首,她都心甘情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乌鸦似的漆黑睫毛半掩,低沉吟道: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的敬亭山,很好背的。”他的眼始终瞟向她,密切注视她细微的反应。

  她先是惊愕,而后她的圆眼大睁,被吻红肿的唇逐渐泛白。

  “怎么啦?旭日?”

  “我……我……”她似乎喘不过气来。

  “旭日?”他的眉皱起来,疾步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肩。“你想说什么?”

  “我……”她咬着唇,急促的呼吸,圆圆的眼眶里是雾、是水气“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焦距有些涣散。“我……”她捂着痛心的胸口,低低呻吟着。

  “旭日!”他的手臂及时接住跌落椅子的韦旭日。

  他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即使是半昏迷状态中,仍重复呓语着。

  费璋云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吼叫外头的人——赫然,他的胸前忽感一片湿意。

  昏沉中,她的泪线珍珠一颗又一颗,像流不完似的滚落脸颊,渗进他的衬衫中,撞进他的心脏。

  一颗、两颗——直到淹没了那颗逐渐复活的心。

  ※ ※ ※

  “我说过,她不能受刺激。”汤定桀的声音隐含着哝哝的指责。

  当韦旭日急送到医院,他委实惊吓不小。一个星期前才出院,转眼间又躺回病床上。

  “她究竟是受到什么惊吓?”

  费璋云沉痛地看着他。“她到底有多糟?”

  “何不让她来告诉你?”

  “要我听着她蹩脚的谎言,不如由你来说。”费璋云坐在病床边,凝视雪白的脸蛋,咬牙。“我无意惊吓她,我甚至无法理解她不肯与我相认的理由。”

  “相认?”汤定桀眼里闪过一抹惊悸。

  费璋云的目光游移至他的脸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爱到她如躯壳里的血液一样,一旦被活生生地抽离,就再也无法生存吗?失去,一次就够!再来一次,我连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旭日的病情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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