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怎么没想到——但,为什么要整容?
小李退出房间后,他静静地思考……
混乱的头绪在抽丝剥茧后,逐渐明朗化;就因为明朗化,所以每发现一件真相,就愈心惊。
真相始终在他的眼下九年,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间屋子里,除了旭日、老刘,小李是他唯一尝试信任的。
在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如果不尝试付出信任,他会变得猜忌、疑心。一旦开始猜忌,那种负面的情感会永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他不想要,因为他想给旭日幸福。一个日夜猜忌的男人连自己也无法得到幸福,如何能给所爱的女人幸福的生活?
他的目光停在柜子上的唐老鸭,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他站起身,拿过手掌大小的唐老鸭。
他像这只唐老鸭吗?暴躁而不满?
“像吗?”他微笑,细细打量它,而后微笑消失。
唐老鸭的缝制十分精致,唯有背部的车工有些粗劣,像是手工缝制。
他掂了掂重量,随即沿线拆开。
唐老鸭的内部尽是白色的棉絮,还有——
录音带。
第八章
秋风轻轻拂过。
“咿……嗄……呣?”韦旭目的双颊酡红着,坐在阳台上,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看什么看到忘我?”费璋云走至她身后,轻轻抽出她翻阅的书。原以为书面是骇人流血的恐怖画面,倒没想到是一排娟秀的字体。
“《李氏出嫁记》?”这值得她一下午沉醉在里头,不时发出吱吱啊啊的声音?
韦旭日仰起红咚咚的脸。“还给我,那……不是你能看的啦。”
“我不能看?”他扬起眉,翻开那本书。头几页写着李氏生平,后而赘述她出嫁的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能看吗?
“璋云,还给我啦!”韦旭日从藤椅上爬起来,黏在他身上。
着急的神色让他打消还她书的念头,反而一页一页翻下去看。
“‘李氏驭夫术’?”他轻笑地念着其中一章的名目。翻下去,愈翻……愈火热,文内净是与夫闺房乐;除此外,还有“李氏追郎术”,内文描述倒追夫婿的各式招数。
“‘霸王硬上弓’?‘美人计’?‘无中生有’?”各类招数混杂着,连三十六计也搬上抬面。“小李给你看这种东西?”
“我…:没想到里头写的会是这类……”韦旭日吞吞吐吐地小声说。她是佩服极了李氏敢爱敢做的个性。霸王硬上弓?她想都没想过呢!如果她敢尝试的话,他会吓到吗?或者,会因为吓坏他而把医院那些话全数收回?
“我倒是挺期侍的。”
“啊?”她抬起头。
“既然我说过,再吻你就不仅止于你的唇。”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低笑。“我当然希望你能主动些。”
韦旭日红起脸。现在的他们算不算是真的情人?
一定算的。已经过了三个月,他没提起当初定约的事,也没讨回录音带,他是真的喜欢上她,否则为什么要求婚呢?
她是这么地想守着他,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剩下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如果她愿意赌一赌,赌自己的生命……
“一块钱买你现在想的事。”
“我想待在你身边……好想好想。”眼眶里浮起雾气。即使是现在双手轻贴着他的胸膛,也能感到淡淡的幸福。这种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你想待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轻轻挑起眉,有意无意地逼她许下承诺。
“我……”
“五十年对你而言很困难?”
“璋云……”为什么要逼她?
“我曾爱过一个女孩。”费璋云忽然启口,黑鸦似的眼直勾勾地望入她的。“她很年轻;因为年轻,所以纯真。她曾以为这世上没有坏到骨子里的人类,但她错得离谱。我曾许下允诺,这一生只要她,然而她死了。我不打算把我的求婚浪费在一个无法与我共偕白首的女人身上,你懂吗?”
“我……懂。”这是他首次剖析对花希裴的感情。他的眼神坚定而无眷恋、他的神色自然而无虚假,然而……然而韦旭日觉得有所不对劲。
是的,有地方不对劲。
“可是…:花希裴呢?在汤宅里的那个花希裴呢?你……没有动心?”对一个曾经爱得刻骨铭心的男人而言,他的反应的确太过冷淡。甚至,瞧不出他们有过“曾经”的恋情。
“动心?”他的唇冷笑。“对一个没有爱过的女人?恐怕我还没滥情到这种地步。”
韦旭日愈听愈迷惑、愈听愈……怪异。
他真的知道真相了吗?
“汤宅里太多是是非非,这里头的罪恶沉淀九年而无人制裁。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过去这屋里每一项罪恶的勾当,但是,我无法容许有人想置你于死地的念头。”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坚定说。
“你知道是谁下毒了,是不是?”
他但笑不语。笑容是冷的,看她的眼却是温暖的。
为什么她有个预感,他知道了所有的秘密呢?
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
他们永远不会伤害他的,不会的。
※ ※ ※
“费璋云,你好狠!”刺耳的声音惊醒睡梦中的韦旭日。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往身下温暖的躯壳靠去。忽然身子腾空起来,被抱至空荡的藤椅。温暖的躯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讥讽冷淡的声音。
“我们出去谈。”
“怕吵醒你的旭日?”
“如果你谓查过我,就该知道惹恼我,于你并无好处。”声音更形冷漠。
一片静默,脚步声渐渐远离。
有人拿起毛毯小心包里住韦旭日孱弱的身子,轻抚了抚她的浏海,随即跟着走出去。门轻巧地关上。
韦旭日动了动睫毛,睁开困盹的眼。
下午跟璋云聊累了,不,应该说是被他逼承诺逼累了,就跟着他一块挤在藤椅上沉入梦乡。
现在呢?她坐起身子,从窗外望去净是黑呼呼的夜色。璋云呢?她揉了揉眼睛,穿上当初费璋云救济她的外套。
“到哪里去了呢?”她跳起来,响起先前天籁似的嗓音如泼妇似的刺耳。
是那个花希裴。
她快步走出房外,走了一趟二楼内侧的卧房,没半个人影。那是在书房喽?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书房的门紧闭着,门缝中却泄出光线来。
“你必须死。”粗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韦旭日的心漏跳几拍,直觉地想回过头,忽然有人大喊声:“小旭!”
韦旭日的身子猛然地遭受撞击,跌滑几个阶梯,及时抓到楼梯把手,止住下跌的身子。还来不及平息吓坏的知觉,身边蓦地滚落庞然大躯,毫无止住的打算。
好眼熟……
庞然大躯直挺挺地趴在一楼地面上,腹部插了一把利刃。艳红的血如蕃茄酱泼洒开来,斑斑血迹——
韦旭日惊骇得微启着嘴,不由自主地捂住心脏的部位。她喘息,吃力地喘息,两眼如铜铃似的瞪着他。
而后,她终于找到她的声音——
“北冈!”她嘶声力竭地喊。
※ ※ ※
“为什么要耍我?”花希裴大喊。端庄的花希裴、温雅的花希裴是幻影是假象。
亏她能忍耐这么久。
费璋云冷淡地笑着。“耍你?”
“你明明答应我把遗产交还给我,为什么临时反悔?为什么?”就在签文件的刹那,竟然发现没有他的签字。“为什么?那笔遗产本该属于我的!是我花希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