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梦过恶魔后是再也无法入眠的,但为了能尽快赶走这烦人的苍蝇,他是宁可在房里守一夜的。
“不行……”韦旭日趁着他进门之际,赶紧把瘦弱的身子挤进房里。
“出去。”
“不要。”她钻过他的腋下,飞奔溜进她的小窝里,紧捉着棉被不肯放。她显得有些喘,在爬完楼梯后又奔跑,对她的负荷有些沉重。
“我累了。”她特地补上一句:“再爬上一层楼,我会倒下去的。”
他冷冷瞧她。
“我还会作恶梦。”她强调。
他冷哼一声。
“你答应我的!忘了录音带吗?当情人可不是这种当法呦。偶尔你也该体贴体贴我的嘛!”她抗议。
“真正的情人你没见识过吗?”
冰冷的言语才到话尾,韦旭日忽然感觉腾空一起,就给扔在床上,还来不及喘过气,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上方。
“你……你……”韦旭日的俏脸如火烧,圆圆的大眼瞪着他。“你想干嘛?”
“要治愈你的情感缺乏症只有一种方法。”他俯下头,亲吻她的鼻,再啜她的樱唇。“用不着两个月,只须几个钟头后,你就能留下录音带,滚出汤宅了。”沿着她的细颈往下印吻。
他的语气冰冷、他的眼神冷漠无情,完全不像求爱中的男子。
“不要!”她费力地想推开他,拚命地喘着气。
“为什么不?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他冷笑。
“我……我不要这样,我只是想索回当年你欠我的,但这并不包括侵犯我在内。”红通通的眼眶浮着泪珠。“不该是这样的,我知道……我调查过的费璋云不是这样的。”她小声地啜泣着。
“那么就别来我的房间!”他低吼地坐起。
须臾片刻之际,他竟教她的眼泪给暂时打动……不,不是打动,强迫侵犯本非他的意图,吓到她就足够。
试问,谁会想跟一根骨头交欢?
韦旭日吸了吸红鼻,挣扎地下了床。
她的双腿一跛一跛的,先前奔跑显然让她疲累而不良于行。她的房间在三楼,尚有十几个梯子要爬……
可恶!他的良心刚从冷冻库里挖出来!
“站住!”他叫住拖着棉被走的她。
她扁着嘴,回过身子投以哀怨十足的眼神;那眼神足以让明天老刘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抗议一整日。
“啊?”她可怜兮兮的。
他厌恶地冷哼了一声,扔给她床上的一条厚棉被,保持冰人似的语气开口: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才说完哩,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感激十足地看着他,露出怯懦懦又欣喜的笑容。
“嘻。”才流过泪的脸又笑得很开心,生怕他反悔似的,像只小狗立刻钻回她的小窝里。
“别像小狗似的对着我笑!”说不恨自己的心软是假话。然而又暗自庆幸自己做的决定。
一看见她讨好似的笑容,他冰冷冷地哼了一声,关上桌灯,回温暖的床上睡觉。
他咬牙睡过这一夜。
她含笑入睡。
至于恶梦?
大概教房里的温暖给吓跑了吧!
※ ※ ※
漆黑静谧的夜——
“这个办法一定行得通。”房里的男子得意地笑着。“只要能得到花家丫头,另一半的遗产就有救了。”
“只需要蛊惑他吗?弄个意外不更简单?”
“如果能弄,我早弄了。遗嘱上说得很清楚,花希裴一死,一半遗产归他。如果他不幸也向鬼门关报到,半数遗产全归慈善机构所有。为此,我让他苟活了九年。”窗帘遮着月色,阴暗的卧房里看不清男人的脸庞。
“我有权要求你拿到遗产的一半吧!?”
“那是当然。”男子厚实的手指划过她白嫩无瑕的脸颊。“你能迷惑他的,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无用的小虫,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他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得到了半数遗产。”他走到窗边,拉起帘子。
这是独栋洋房。他的事业濒临破产,九年前,同样的情形,他起了杀心;九年后杀心再起。
任何阻碍他拿到遗产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算是习惯了吧!九年前,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挣扎于动手与不动手间;毕竟他没杀过人,为了事业,那是第一次。
花希裴之死,他的兴奋淹没了内疚之情,如今要他再起杀心是轻而易举了。
对于轻易得到的钱财,他已经上了瘾。
当黄金平空而降之时,没理由不去接的。
“说定了呦,事成之后,我有一半的权利。”
遥远的东方染起一抹白,朦胧的光线隐约地照映出男子的身影,在他身后的摇椅里坐着一名女性,年纪约莫二十出头。
“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男子遥望天色,喃喃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第三章
“韦旭日?”一只肥硕的巨掌搭上韦旭日的肩。
她弹跳起来,旋过身。
是汤竞声!
“汤……汤叔叔,找我有事?”她怯怯地说,紧靠流理台,显然相当的认生。
“把刀放下。”汤竞声看了一眼她双手紧握的菜刀。“北冈呢?怎么让客人在厨房做这种事?”
“北冈先生上超市补货……我会做蛋炒饭,所以……所以借厨房……”讨厌,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汤竞声冷眼打量她,似在评估她有几两重。过了会,他满面笑容地开口:
“先别忙。过来书房,我想跟韦小姐谈谈璋云的事。”
韦旭日犹疑了会,发颤的双手松开菜刀;她点点头。
“好哇,我跟你去。”她尽力地表现自在点。
汤竞声看在眼里。好打发。满意地走进书房。这种胆小如鼠的丫头最知道知难而退的道理了。
韦旭日跟进去,小心地不让书房门合上。
“坐啊。”汤竞声从抽屉里拿出小簿子来,在上头写了几个数字。“韦小姐,你对璋云了解多少?听过他末婚妻的事吗?”
“我听过。”韦旭日小小地深吸几口。
“那么你应该明白璋云对希裴的情有多深喽?”汤竞声靠向椅背,双手叠塔地注视着她。
坦白说,他是不懂年轻一辈人的想法。费璋云外在条件极佳,花希裴除了额上的淡红小疤外,也算是粉雕玉琢的小美人,配在一块任谁也说是天作之合。如今花希裘去世,原以为他就算再谈感情,也该是找个足以匹配的女子才对,但,眼前骨瘦嶙峋的女子算不上上帝创作的佳品,脸色也过于苍白,听佣人说还是个药罐子,胆子又小如鼠……在他眼里,她是压根配不上费璋云。
“我……我明白过去璋云深爱花希裴。”韦旭日一字一字小心地吐出来。
“不止过去,现在、甚至未来,他的感情只会付给一个女人。韦小姐,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要求一个男人的全心全意,那只剩下一个结论——”
“贪财吗?”韦旭日努力挤出笑容。
“既然你这么明白事理,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我关心璋云,而你不配做他的妻子;你的损失我会补偿,十万美金足够你钓任何一个凯子了!”
“我不要。配与不配不是你在说的,花希裴是配得上璋云,可惜她死了,而我还活着。”一口气说完一句话,连她都佩服自己。
汤竞声皱眉,没料到这丫头挺难缠的。
“你以为你自己配吗?你学历多高?费氏企业虽属中小型,但希裴的遗产足够璋云吃喝过活一辈子;而你能给他什么?”
“我……我只有国中学历,但我在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