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咳咳……那么……大概是一半吧!一半是你赢,一半是我让你,这样可以了吧?”讨价还价吗?他买到什么了?
“谢谢相公,妾身明白了。”
饶逸风突然觉得以前那种他自说自话的情形好象比较安全、比较好混,像现在这种,他怎么说怎么错的状况实在很难挨。
“那……我画画吧!”说着,饶逸风赶紧起身向书案走去,有点逃难的味道。
“相公不先喝茶?”
“不用了,先画吧!”渴不渴不重要,先让他喘口气吧!“要画什么?”饶逸风拿着毛笔问。
“请相公随意。”
“随意啊?”写上两个大字“随意”不晓得行不行?
不行!那样太混了,还是……
尚未画完,虎玉就开始窃笑不已,直到最后一笔结束,虎玉早就转身去捧腹大笑了,即连姬香凝都闷笑不止。
饶逸风放下笔,滑稽地眨巴着眼睛。“怎么样?我画好随意了,还可以吧?”
姬香凝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因为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笑出声来,只好盯着那幅画猛眨眼。
那幅画实在很简单,画里正是他们三个人,而且画的就是他们适才的姿态,一个在画画、一个在大笑、一个在抿唇偷笑,而画里的那幅画上则仅写了两个楷书大字--随意!
然而,虽然仅仅是一幅诙谐的小作品,却依然可以看出饶逸风的画功深浅,他的笔法传神、线条强劲流畅、衣带飞扬、举止栩栩如生,雄浑的气势不再,却另有一种洒脱不羁的丰姿。
看她们开心,饶逸风似乎也很开心,“我现在可以喝杯茶了。”说着,他悠然地回座喝茶,并吃了块点心。“唔……唔……虎玉,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耶!”
虎玉边拭着泪水边道:“别夸我,姑爷,小姐的手艺才棒呢!虎玉甚至及不上三分。”
“哦!是吗?”两眼溜向姬香凝,饶逸风又捻了一块点心进口。“那么,夫人,如果为夫的我再画一幅,夫人可愿下厨让为夫尝尝夫人的手艺?”
姬香凝又抿唇笑了。“相公这回又想画什么了?”
饶逸风笑而不语,临起身前再塞了一块点心,满嘴玫瑰糕地回到案前,先在身上擦擦手,再提起笔来濡饱了墨汁……
这回他画的是梅,盛开的、待放的、迎风摇曳的、姿态婀娜的梅,朵朵自然清净,朵朵空灵淡雅,不论是造型、用笔、运墨,都摆脱了形似的束缚,以率真的笔意,深深浅浅的墨色,达到了形象之外的清奇脱俗意境。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
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
去年胜实曾孤倚,冰盘共燕喜。
更可惜、雪中高土,香篝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
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
相将见脆圆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
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于是,戏谑的微笑消失了,姬香凝心神迷惑了!
再次地,她忘形的抚挲着那如行云流水般的行书,那么轩昂飘雅,婉约而劲逸,情驰神纵又超逸优游,如此自在地散发出说不尽淡泊洒逸的意韵。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为什么这般令人抓不住、摸不着呢?
姬香凝迷惘了,就连虎玉都动容不已。
“怎么了,夫人,我画得不好吗?唉!早说过我不是很会画的嘛!夫人你就将就一下吧!”饶逸风叹道。
姬香凝依然不言不语地凝目在画上,看似痴了。
虎玉却困惑地问了。“姑爷,您……为什么您这三幅画会如此的不同呢?”
“咦?有吗?”饶逸风似乎很讶异地瞄了一下画。“我怎么不觉得?”
“不觉得?”虎玉好似看个白痴一样地瞧着饶逸风,就差没脱口骂出来而已。“明明就是大不相同,姑爷怎么会不觉得呢?”
“我是真的不觉得嘛!”饶逸风苦笑了。“我只是按照师父教我的方法去画,而师父教我的也只有一种方法,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呀!”
姬香凝突然移过视线来,紧紧地盯住饶逸风。“相公,令师是如何教你的呢?”
饶逸风耸耸肩。“他说啊!不要画你看到的东西,因为那是死的,要画就画你的心,那才是活的,写字也是一样。”
全身陡然一震,“画心、写心吗?”姬香凝低喃。“那么,相公,这三幅画都是你的心了?”
“应该是吧!”饶逸风不太有把握地说。“我说过我不是很行的,不像夫人你练了那么多年,无论是笔法、深浅、质感、动感、意境、转折、背景等,都不是我这种三脚猫功夫所及得上的,所以……”
“不要说了!”姬香凝突然有点激动地冲口而出。
笔法再好、转折再厉害、深浅运用再熟练又有何用呢?太注重要把心的意境仔细描绘出来,却反而只能画出表面的肤浅而已,哪及得上随意又不在乎的他,却更能翩然地挥洒出他那颗自在的心呢?
原来肤浅的是她,而不是他!
姬香凝叹然了。
饶逸风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夫人?”她怎么又激动又叹气的呢?他又说错什么了?
姬香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深深地看他一眼。“相公,请您先坐下歇会儿,需要什么让虎玉伺候您,妾身这就下厨为相公做点相公喜欢吃的菜。”
“咦?”饶逸风顿时愕然。“夫人,你真的……真的要做菜给我吃吗?”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的说。
姬香凝微笑。“是,妾身还想跟相公共饮两杯呢!”
“姑爷,那可是我们小姐亲手酿的梅沁,”虎玉突然插进嘴来。“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喝得着喔!”
饶逸风更是受宠若惊了。“真……真的吗?那……倒是要多喝上两杯了!”
“只要相公喜欢,尽管喝个尽兴。”语毕,姬香凝便暂退了。
“变化可算大呀!”饶逸风抓抓脑袋,有点迷糊地笑道。“我不是画得那么好吧?”
“姑爷,我们小姐可是从来没有收藏过任何人的画,但是您昨儿个画的那幅画呀……”虎玉伫立在案旁仔细端详那幅“咏梅”。“小姐不仅一看再看,简直是看痴了,而且还特地让虎玉拿去裱框,并千交代、万嘱咐的说绝对不能污了、折了,好象宝贝似的呢!”
“这样吗?”饶逸风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真惭愧,虽然被我爹娘逼着去考了秀才举人,可我对那些个琴棋书画什么的实在没兴趣,能得到夫人一句赞赏,真的是惭愧得很!惭愧得很!”
一双机伶伶的大眼睛突然瞄了过来,“可是您偏偏棋艺高明、写字画画更是没话讲,那么您的琴艺呢?姑爷。”虎玉慢吞吞地问。
饶逸风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弹琴?”
“您不会吗?”虎玉反问,随即又在饶逸风准备否认之前及时加了一句,“别忘了小姐最恨人家骗她的哟!”
饶逸风张着嘴呆了呆,“啊……那……那……”他轻叹。“我会,行了吧?不过,不要叫我弹,至少在梅花尚未完全凋谢之前不要叫我弹。”
虎玉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饶逸风苦笑。“因为我会忘形。”
“所以?”
饶逸风摇摇头,不语。
虎玉打量他半天,突然问:“姑爷,您会武吗?”
饶逸风闻言,不由得大大一怔。“咦?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