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晴白了他一眼,"你愈来愈多话了。"
"大功告成!"化妆师满意地审视着,"美极了。"
易子扬执起她的手,由头到脚打量她,忘情地说:"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为我如此妆扮?"
她心弦一震,触电般抽回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扣住她的肩,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炽热的眼眸望进她眼底,"相信我,我真的知道。"
"你放开,别这样!"她窘迫地瞥见数双好奇的目光正投向他们,"人很多,你克制些,我建议你休息一下,你恐怕是过度劳累,神志不清了。"
"该死!要我怎么说你才懂,我——"
"楼……楼姐?"怯怯的声音响起,"快接近尾声了,你——"
"有话待会儿再说,放手,子扬!"
易子扬满怀无奈,轻轻地放开。
深吸了一口气,弄晴往前头走去。没一会儿,上一场人员已逐渐退至后台,灯光缓缓打暗,她以着最优雅、最飘逸的姿态走上伸展台,呈现于众人面前,现场响起更迭不绝的惊叹,她自信地轻转了个圈,在幽柔的光芒下,身上缕缕飘扬而起的雪纱,让她美得如梦如幻,恍如天仙坠凡。
此时,原本为各类服饰特色作精简介绍的柔美女音,被低沉而迷人的男性嗓音所取代——
"飘扬而起的惟美梦幻,唤醒尘封心底、神秘而浪漫的情愁,以轻轻淡淡的柔情——深情守候!惟盼缠绵缱绻的情丝,再度缭绕心田,一如那年夏日,难忘惟美的梦幻之晴。"
哇!全场响起赞叹声,每一个人莫不沉醉在她与易子扬共同编织的浪漫情怀中,以至于不曾有人察觉弄晴神色一僵,瞬间凌乱不稳的步伐!
然而,敬业的她,仍然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压抑住波涛狂涌的思绪,力持沉稳地撑到最后一分钟,从容而退。
如雷贯耳的鼓掌声响起,发表会成功落幕,一波波潮水般的好评狂涌而来,情况比原先所能预料的还轰动,但退往后台休息的弄晴却什么都听不到……
易子扬,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她心乱如麻,苦恼地撑着额头,在她好不容易才平息所有的爱恨,他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那番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大家都喝庆功酒去了,她推说身体不舒服,留在休息室中,愁闷得连礼服也没多余的心力换下。
门被人推开,她知道,但懒得抬头去看。
"晴儿,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紧吧?"
天哪,是易子扬,
她多想对他大吼:混蛋!惟一会令我不舒服的就是你!
"如果你能自我眼前消失的话,我的不舒服会好很多,谢谢合作!"结果,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如是说着。
"我让你头疼?"他嘴角扬起笑意。
不,让她心乱。
懒得和他多说,她转身进更衣室。
有时在更衣室中感觉满奇怪的,这么一面大镜子,从头到脚,优点缺陷看得全然分明。她轻缓地走向镜前,凝望镜中绝对脱俗的人儿,也许,今生她只有这么一次穿上白纱的机会。
幽幽轻叹一声,她动手将白纱自身上褪下。不属于自己的美丽,是不该有太多的眷恋。
毫无预警地,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她震惊地迅速回过神,在乍见易子扬的刹那,不禁失声尖叫:"啊——你……你!"
易子扬似乎挺享受她的慌乱,戏谑地一笑,"我以为你会需要帮忙。"
"不!不需要,你……"她已经手忙脚乱,不知道该遮哪一个部位了。
"我只要陪着你就行了,是吗?"他一步步走向惊慌失措的她,双臂一层,将她圈在他与镜子之间,带笑的眼凝睇着她,同时将额际也抵上她的。
"你想干——"那个"吗"字,在惊愕下消失于他口中。
她根本来不及消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灼热的唇刷过她的,激狂地掠夺她回中的甜美,火热的舌探进她的唇齿间,她才意识到——他在吻她!
老天,他在吻她……六年来,再也不曾感受到激情撼动,再一次被他成功挑起,熟悉的情怀,令她在完全不需思考的情况下,每一寸思维、每一条感官神经自然地迎合着他,一如六年前的缠绵欢爱。
弄晴回应着他狂热的需索,不由自主的双臂也悄悄爬上他的颈项,在这缱绻如梦的时刻,她模糊了时空,仿佛回到六年前那个爱得痴迷刻骨的楼弄晴,只想汲取他的每一分温存。
他们是如此的相契相合,宛如本是一体。
"晴儿——"模糊的呢喃,是他的情不自禁,昏蒙的脑际,使他无法思考任何事。
他爱她!他爱她六年,等了她六年,盼得心都疼了!如今,她真真确确地在他怀中,教他如何放得开她,他爱她呀!
他激情狂烧,火焚般狂炙的吻一路烙下,滑向她雪白如凝脂般的胸前——
浑身一颤,她如遭电殛,惨白着脸惊乱地推开他,在他的错愕下,狠狠扬手挥向他——
清亮的巴掌声响起,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晴儿——"
"你真把我当成妓女了是不是?易子扬,你混账!"她悲愤地噙着泪大吼着。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晴儿——"他急着想解释。
"不要叫我!"她仓促地拉过衣服挡住自己几无遮掩的身躯,"滚出去!"
"不,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把话说清楚,晴儿——"
"出去!"两滴泪滑下苍白的容颜,她尖声喊叫。
易子扬不由得低叹,"好,我在外面等你。"
@ @ @
五分钟后,弄晴惨无血色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晴儿——"
"放开我。"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攫住她左臂的手。
"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他低柔却十分坚定地回答。
弄晴彻底崩溃,朝着他狂喊:"你到底想怎样?过去心甘情愿被你所伤,是我太傻,是我懵懂无知,到头来,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也是我自找的,我并不怨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并不欠你什么呀!难道你一定要看我死在你手里,你才会甘心吗?"
"不,不是这样的,晴儿!"他急着想解释,"我承认我过去很混账,我伤你很深,我很该死……可是——"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愿忆起的梦魇吗?"泉涌的泪珠再也不能抑止地跌出眼眶。
易子扬则是如雷轰顶,惨白了一张脸。
"你说——梦魇?这就是你如今仅剩的感觉?"
若不是弄晴太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她将会发现他脸庞上深深刻镂的痛楚。
"不然你还希望我存留什么?你给过我快乐吗?你给过我欢笑吗?不,你没有,你给我的只是不余遗力的羞辱和打击,为了这份盲目的爱情,我赔上了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尊严、骄傲、身心、全然的灵魂,无怨无悔地付出,但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一句犯贱、一句淫荡、一句句残酷无情的羞辱……易子扬,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你不要逼我开始恨你!"
他踉跄了好几步,弄晴的一番话,彻底击溃了他,他悲怆地望着她,"即使我告诉你,我爱你?"
弄晴笑了,笑得好难看、笑得好悲哀,笑得好讽刺!"你爱我?你会爱我?你会爱一个被你骂妓女、被你骂过无耻的女人?哈哈哈——"她尖锐而凄绝地大笑,"一个唾弃爱情、鄙视爱情的人居然告诉我,他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