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看天色。“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是起轿的时候。”他不顾她的抗议外加破口大骂,一路朝前院走去。
“无耻、下流、卑鄙……”坐在八人大轿里的她还直骂着,一点也没新嫁娘应有的含蓄。
骑在马上的朱琨庭只能笑笑的摇着头,任她一古脑的骂个够。至于莫府……他回头一看那富丽堂皇、俗气至极的府愈离愈远,再一抬头望望天色。
今晚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期待着杨明报佳音。
第六章
轻爽的晚风指过月免的脸蛋,惊醒了她的神智,在那短暂的几秒种她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白日梦,可惜她一抬头,这才发现胤伦还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脸庞此刻正略嫌严肃的凝望着她,仿佛在等待期盼中的答案。
这根本不是梦!
“你一定疯了!”过了许多,月兔才能虚弱的吐出这句话。
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遭有人向她求婚,而对象还是六姊过去的男朋友!他不是疯了,还会是什么?难不成今晚跟李大哥见面刺激了他?
“丫头,这不是我预料的回答。你应该说——我答应你!嗯?”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也不是我预料中的对话。”月兔喃喃说着,瞄了一眼胤伦不痛不痒的表情,忽地恍然大悟——
他受到的刺激非常人可比拟,先别谈七年前追求六姊失败,光是看这几年和老妈保持密切连络、在她生日时送礼以拢络人心,就可知道他未曾死心。不但她看得出来,恐怕连丁家人都心知肚明。如今七年后事业有成,特地假藉度假之名南下看六姊,却不料冒出个李大哥,就连婚期也订下了,他不伤心难过才怪!花了七年功夫换得这样下场,倘若换成是她,她肯定一头撞死!难怪他在过渡伤心之馀,会转而向她求婚,八成是为了男人自尊,向每个见到的女人求婚。先前还看他跟李大哥有说有笑,原来是勉强装出的笑脸。而她,最可怜的就是她了!刚才她还心跳了一下,凝望着他认真的神色,说不出心底是喜是忧,反正不是排斥就是,只要惜那求婚是出于一时冲动所为,说不定他还希望站在眼前的是六姊,而不她这个没有女人味的小丫头。
“又在作白日梦了?”他的声音很无奈。
月兔很可怜、很同情的望着他。
“干哥,你一定很失望,对不对?”
“此话怎讲?”
“因为六姊要结婚啦。”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自认为用最安慰的语气说道:“光看晚餐时你僵硬的笑脸,就知道你有多勉强待在丁家了!你一定恨不得拎着行李,搭下一班火车回去,是不是?其实这也不能怪六姊和李大哥,也有怪你跟六姊之间没有缘份。不过我听说台北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会打扮,比起她们来,六姊差得远了。虽然这七年来你一直钟情于六姊,不过现在也该是睁亮眼睛看看其他女孩的时候了……”
“我在向你求婚。”他加重语气,打断她的话尾。
“我了解你的心情,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不过上头还有六位姊妹的经验足以做为我的借镜。”月兔很遗憾的笑笑。“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等到明天你就清醒了,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现在你最好回房喝杯牛奶,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一觉醒来你还会感激我呢!”她像个小妈妈似的安慰他。
“看来,我似乎已经有点头绪了。”他喃喃道,略感不悦。“你以为我向你求婚是为了拾回破碎的自尊心?”
月兔见他正怒火上升,可不敢开口说话,以免一个不开心,头一个遭殃的可是她,所以她干脆暂时当个哑巴以明哲保身。
“月兔,记得当时我被芙蓉甩了吗?”他勉强压下怒气。”
“记得。”
“那时你不过十三岁左右,你特地跑来海边安慰我,也记得吗?”
她点点头,这种时候最好顺着他的意,以免受无妄之灾,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她干嘛让他拖着出来看月亮?现在可艰了吧!六姊和李大哥都在屋里头谈情说爱,为什么她要在这里代六姊受过?如果就因是姊妹关系,她倒宁愿切断姊妹之情。面对一匹疯狂的马,她不怕,不过面对一个被感情冲昏头的男人,她可是怕极了!要是他精神不稳定,说不定今晚趁着大伙入睡后,来个纵火、泼硫酸什么的,她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此时此刻,他说什么,她就如他的意,来个皆大欢喜。
她很认真的点着头。
“我都记得。那时六姊众多追求者中老妈最喜欢你,疼你疼得像亲生儿子似的,所以见你被甩了,就让我去开导,开导你。”
“开导?你这小丫冰说出来的话五句有四句是歪理,要是真听了你的开导,我的人生可就让你给毁个彻底了!”回忆起往事,他不禁好笑。
“好歹聊胜于无嘛!”那时她还真怕他跳海。
她还记得那一年正上演一部连续剧,女的不喜欢男的,男主角便以死明志,挑了一个悬崖峭壁跳下去,虽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但起码也毁了容、瘸了腿,那种滋味可不好受。而她可不想见到他变成那副模样,所以费尽口水,就为了说明他别跳海,至于说些什么,她可是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女人可以再找,这是你唯一说对的一点。”朱胤伦温暖的笑了笑。“那时你还大言不惭的说,将来长大了,你会比芙蓉更漂亮、更动人。”
“很可惜丑小鸭变天鹅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朱胤伦打量着她好一会,爱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
“你很可爱,比我预料中的要可爱许多。别瞧不起自己,美丽的评介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个标准。有的人肤浅的以为明艳的皮相就是美丽的标准,但等到人老珠黄、青春不再的时候,就不再美丽了吗?月兔、你是个好女孩,除了心直口快、胡思乱想、爱作白日梦之外,你还有一颗体贴乐观的心。干妈告诉我,每个月你都会抽空去陪这镇上的老人下棋、泡茶、还举办过乡村舞会。我很庆幸当初没看错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而你——”他的眼神热切的望着她。“同样也只有一种选择。”
月兔被他的表情弄得又是惊吓又是心跳。
“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苦涩的笑道:“看来你是真给忘了。”
“忘了什么?”
这似乎一切都乱了。他跟她求婚,不是为了自尊?又怎地突然谈起往事来,还用这种眼神望着她?她是没谈过恋爱,不过可看过人家谈恋爱,至少上头六位姊姊的恋爱史她几乎都是亲眼目击,这种占有而认真的眼神她不是认不出来,只是……他搞错对象了吧?
他轻叹口气。
“我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他便走进屋里,这才发现原来丁家人全躲在窗口偷看,就连向来不多事的丁父也好奇的霸住了最佳的视野,仔细的观看他们的进展。
一见胤伦进来,丁父同情的看着他。
“不妨告诉你,七个女儿中就属月兔最难整治,想追求就得要用用脑。”
“谢了,干爸。”胤伦无奈的笑笑,先上楼去。
丁家人全是站在他这一边,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有利的筹码,要是月兔拒绝……他必须好好想想计划。等了七年,终于等到月兔长大,如今她出落成一个可爱大方的女孩,若是计划周密,他会是她第一个恋爱的男人,但要是一有不慎,恐怕就让其他男人给抢走了——一思及此,他便确定自己必须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