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避开,微恼道:“去煮去煮!少在这里偷懒。”
“我才没偷懒呢!”她喃喃说道,将毛巾拧干递给他。他不情愿地接过,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回床上。她端起水盆走出门外,泪水才从酸涩的圆眼里掉下来。
“不哭、不哭。”她揉揉眼睛,走过荒废的庭院,忽然停下来,望着拱门半晌,才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
蝴蝶拱门后出现先前遇见的大武。他的双眸微带惊诧的,微笑道:“小姑娘耳力真好。”
“你站在那里不累吗?”听她童稚的口气,似乎知道他等了许久。他心里惊讶更甚。
“小姑娘,你真厉害,竟然能让小八爷下床。他从出事以后,就没再下过床了,也许大爷买下你,是正确的选择。”初时,他地无法理解聂大带回她的用意,而后渐渐了解,有时候同年龄的同伴反而能互相热络起来。
“哦。”
“方才我把小八爷搬进桃花阁的事说给四爷听了。四节想请你过去聊聊,你跟我来吧。”
“可是,我还要煮饭给八爷吃呢。”
“不打紧,我请厨子多备一份,待会儿你们聊完,你直接送给小八爷用,好不好?”他哄道。不用做事,当然好。她点点头,见他伸出手来接过水盆,她也不推辞。
大武面带微笑的,在接过水盆之时,忽然伸手摸她锁骨,再往下轻摸。她骇了一跳,连退数步,踢到石头往后跌,他赶紧抓住她的肩,说道:“你的眼力也很好。”
“你┅┅你偷摸我!”她又羞又气。
他连忙双手敛后,退开几步。“不是偷摸,我只是摸摸你的骨头,方才失礼了,小姑娘。我不再碰你,你跟着我去见四爷吧。”
她认命地跟着他往养心楼走,小声咕哝道:“我爹说有些老头儿喜欢摸小孩儿的身体,不知道跟摸骨头差在哪里。”
大武闻言,满脸通红,当作没听见,只说道:“你的身骨极好,听力眼力皆在一般人之上,你若不是小八爷的丫头,倒适合去学武。”
第二章
三个月后──
她观察很久了。有一名青年在打转,不停地在桃花阁附近绕着圈圈,走着重复的路。
来桃花阁的人其实很少,四爷不能吹风,始终待在养心楼,而她学武都到养心楼附近,桃花阁除了她,只有那个自称最近刚恢复视力的八爷。
其实她不太相信八爷的视力刚恢复,每次他踹了她之后,基于报仇心态,她会往他从床到书桌的路上放凳子让他跌倒,每回必失败。
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他到底是何时恢复眼力的┅┅回过心神,忍不住失笑,这里又不是迷宫,怎么笨青年又要走错路了?她撩起小裙跳下桃树,在青年拐进另一条先前走过的碎石路子前,用童声大喊道:“这位公子,你在找人吗?”
青年闻言惊喜,转过身面对她。“哎,总算有人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桃花阁在哪儿?”
“你上桃花阁找谁?那儿只有八爷在呢。”
“我就是要找你嘴里的八爷,小姑娘带路,可好?”
青年话才说完,不远传来咆哮声,她皱起眉,向他说道:“你用跑的跟我来吧,不然迟了,我又要被骂。”
“咻”地一下,她不见了。
“不会吧,大白天我是见了幽鬼吗?”青年喃喃道,听见咆哮又起,他赶紧循声而去。
“死丫头、贱丫头!我叫你几声了,你不来,在偷懒啊!”聂渊玄站在窗前咒骂道。
“我没偷懒,我在跟大武哥哥学武!”
“学什么武?你是我的丫头,学武好来打我吗?”他没好气地说,见她满头都是汗,恼她不将注意力移向他,反而三天两头上养心楼练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在储备将来实力的同时,他只能永远待在灰黯的角落里。
“我才不会打八爷呢!”
他瞪着她心虚的脸,咬牙道:“你在口是心非了,死丫头!”
她的眼珠轻轻往右飘一下,摆明就是他猜中她的心思。胸口闷火一升,他扬起手掌要打她,她立刻往后跃开。
“你这死丫头,懂得避我了!你以为你避开,我就打不着你了?”
“反正八爷从不出门外一步,打不着我的。”
“你你你┅┅你存心气死我!”她愈来愈大胆,仗着他不愿出房门、仗着她身有基础功,就这样欺凌他!他已经是没有用的人,连这个死丫头都不肯听他的话──
“八爷,天这么热,还得热上几个月,你的脸老缠着白布,很热很热的,会生病┅┅”
“住口、住口、住口!”他气极,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丢她。“你这个贱丫头!以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看你的主子有多丑,好嘲笑我吗?我是很丑,丑得像鬼,但你永远也不会看见我的脸!”
“才不呢!”她上前一步,用童音笑道:“我最喜欢丑人了。”她将打结的心裙解开,掸出里头数朵桃花瓣。
“搞什么你!”他叫道,直觉挡住在他周遭飞舞的桃花。桃花香气扑鼻,好几瓣落在他的身上,他又气又恼地挥开,吼道:“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吗?”美之物人人爱,尤其桃花阁里的桃花盛开时极为娇艳,她是故意提醒他这种丑颜永远也无法与桃花相比的吗?
“八爷足不出门,连晒阳都只肯缩在窗内,桃花开了,你在窗内瞧不到,所以我摘来让八爷看看。”童音软软娇娇的,发出来的笑声就像是┅┅含苞的小桃花,不像他,又粗又哑像磨过的石子,他心里一怒,发狠说道:“你一定是在嘲笑我!”
顺手拿起镇石要掷她,忽见拱门前站着一名青年,青年好眼熟,眼熟到──
“二哥!”
“渊玄,你的脾气愈来愈坏了。”
在见到手足的狂喜褪了之后,聂渊玄撇开脸,重哼道:“没有方向感的二哥千里迢迢来见我,是花了多少时间呢?”
聂二轻笑。
“渊玄,你真了解我。原本我预估行程,两个月前就该到,不料中途走错路了,一路走向贵州去了。”揉揉练央的头。“小姑娘,你去玩,我跟你八爷聊聊。”
“哦,好。”将手里最后一朵桃花塞进他的手里,便跑到院里去了。
“这个死丫头!”他丢到地上,用力踩。“谁准她去玩了?她是我的奴才,我要她往东,她就得往东┅┅哎呀,二哥你做什么?痛啊痛啊我痛死啦!”整个身子被二哥用蛮力抱住,头顶被狠狠地揉了好几圈。
“你好像瘦了呢,渊玄。”又怜爱万分地揉搓着他的头盖,才走进屋内。
聂渊玄恨恨瞪着地上被揉掉的头发。
“过来,让二哥瞧瞧你。”
“反正我是没有用的人了,二哥来干什么?来看好戏吗?”他恼怒道。
“你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
“二哥浑身都是硫磺味,离乡背井去玩那些怪东西,还回来干什么┅┅啊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二哥,放开我,不要欺负我啊,我已经够可怜了!”他惨叫,几乎可以听见全身骨头咯咯作响的恐怖声音。
聂二放开他扭曲的身体,笑道:“这不是欺负,是我对你的疼爱表示。”
他被折腾得满头大汗,喘气道:“疼爱?二哥你怎么就不去抱四哥呢!”差点把他的骨头给压碎了,他是病人啊,二哥到底懂不懂!
“你四哥身子太差,我怕抱碎他,不过呢,大武代替你四哥让我抱了,你要不要让你嘴里的死丫头给我抱一抱?”聂二的视线落在正在院里练功的练央身上。聂渊玄顿时寒毛直竖,幻想两个男人抱在一块的亲热模样,用力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