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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久,温热的米粥端到他的面前,配着一碟野菜、一盘豆腐干及她自腌的盐荀干。

   

  “苗姑娘,每天到你这儿喝粥总要喝上个三、五碗才饱,你有没有考虑白米饭?一碗就饱,方便又省事啊。”工人随口说说。

   

  余恩又停下动作,沉吟一会儿,才低声解释:“粥中有油,在早上吃,对胃肠极佳,一旦消化了,也会引起食欲。”

   

  工人似懂非懂,隔壁卖饼的张大婶忍不住插了嘴:“你若怕饿,就来吃饼啊,-张大饼足够你早午两餐吃了,偏你们贪着苗姑娘的好手艺,只爱喝粥,怨得了谁啊,你说是不是,苗姑娘?”

   

  余恩抬起眼勉强一笑,不知该如何搭腔,忽地瞧见张大婶的女儿小翠远远走来。小翠的年纪与冬芽相仿,会交上朋友她并不意外。也好,冬芽终日待在小屋内,寂寞是一定有的,有个朋友谈心……是很好。

   

  她向小翠点点头,再埋首煮粥。

   

  “娘,偌,你忘了的东西,爹要我赶紧送来。”小翠的嗓门大,不想听见也难。

   

  工人吃完了,便留下铜板,赶着去上工,留下聂七一人。她见他的碗空了,问道:

   

  “再来一碗?”吃两碗一向是他的习惯。

   

  他点点头,让她接过他的碗,不经意的碰触到她的指腹;她略嫌尴尬的忙收回,另舀了一碗给他,也换了两碟家常素菜。

   

  聂七将她的腼腆看在眼里,忽而问道:“苗姑娘手艺精进,可曾想过自开一店?”

   

  “不,”惊觉到回答有些快,她缓下口气,老实说道:“我没这个打算。”

   

  “没有?难道一辈子摆摊吗?”

   

  “怎么会呢?”她摇头。“我不打算一辈子卖粥。”

   

  他微微吃惊。“你在此摆摊一年,既不打算存钱开店,也不继续摆摊……”本想问她未来欲执何业,但这终究是她个人间题,平日他们并未深交,再问就失礼了。

   

  “余恩,我也来喝粥。”小翠看了聂七一眼,坐下。“这位公子……是余恩姐的老顾客?”

   

  “苗姑娘手艺好,自然是老顾客。”聂七有礼答道。

   

  小翠的眼珠流转,眸光来回瞟着两人。“难怪啊……”故意停顿一会,见他们似乎各埋首煮粥喝粥,一点也没接话的打算,有些气恼的叫道:“难怪余恩姐从不让冬芽跟来。”

   

  余恩抬起脸,显得有些茫然。“冬芽是怎么了吗?”出门前尚见她好好的啊。

   

  “冬芽快被你闷出病了。”小翠仗义直言:“余恩姐,你明知道冬芽闷在家里都快闷出病了,你偏不准她跟出来。我原以为你怕她跟着你做事累,可我私下也觉得奇怪,你要怕她累,让她在一旁坐着陪着你聊天也是好的,今儿个我一来才发现事实不如我所想。”

   

  “小翠,你在胡说什么?”张大婶叫道。

   

  “娘,我说的是事实嘛。苗余恩话少人又闷,瞧起来就是阴阴沉沉的,若不是冬芽,我也不想跟她打交道啊。本来我想她毕竟是冬芽的姊姊,做什么都是为她着想,后来才发现她不是亲姊……”

   

  “小翠!”张大婶怒叫:“你这孩子懂不懂得分寸?”

   

  “娘,我说错话了吗?你不也是心疼冬芽?她人好心好,气质远远超过苗余恩,如果许结卖菜的、种田的,那是真委屈了她。上回您不说街头的巧仙姐姐卖菜,给好公子瞧了去,纳作偏房,从此乌鸦变凤凰;你不也说有个公子成天来喝苗余恩的粥,相貌堂堂又是南京首富之一,如果如果……”

   

  “住口!”

   

  “苗余恩是想日久生情吧?在冬芽面前,没人会注意她这阴沉的性子,所以才不带冬芽来吗?日久生情比得上一见钟情吗?”

   

  “你再不住口,要我打你吗?”张大婶气得浑身发抖。

   

  小翠恼怒的斜视余思一眼,倏地站起身推翻盐罐,转头就跑。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会,余恩才结结巴巴的向聂七说道:“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聂七摇摇头,神色自若的答道:“见笑不会,再来一碗倒是真的。”

   

  “啊?好。”难得他破例加了一碗,她连忙添粥。

   

  “该说对不住的是我……”张大婶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围裙。“小翠这孩子是咱们的独生女,不懂余恩你的做法……她跟冬芽极好,成天开口闭口的都是冬芽儿,所以才……”

   

  余恩连忙摇头,挤出笑。“没有关系,冬芽有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日久生情?想都没有想过;她只当他是老主顾,一个不说话但知心的老主顾。

   

  她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上淡不可见的小疤。日久生情又岂能比得过一见钟情-这句话说得真是好。

   

  垂目下来,忽地注意到盐罐里的盐散了一地,她低下身捡起。粥才卖了一半,怎能没有盐味……

   

  她抬起脸,迟疑了下。

   

  “去吧去吧,我替你顾着摊子便是。”张大婶笑说。

   

  她点点头,有些腼腆。“谢谢。”又向聂七微微点点头,便去买盐了。

   

  张大婶目送了一会,摇摇头叹息喃喃:“阴沉的性子,唉……”觑了眼正在喝粥的聂七,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聂七当没瞧见,迳自喝完了,丢下几个铜板便起身。

   

  “聂公子,”张大婶忍不住叫住他:“您……您明天还会来吧?”

   

  “这是当然。”他挥挥袖,缓步离去。

   

  大街开始热闹了,店铺也纷纷开张,路经卖盐的小店时,并无见到她的身影。他停步一会儿,身后传来低语:

   

  “爷,需要我去找她吗?”说话的是贴身护卫欧阳。

   

  “不必,”他有些恼怒有人揣测他的心思。“你离我远点。”他走过了街,弯进了小巷。

   

  小巷是通往聂府的近路,才踏进一步,就见到小巷中央三五成群的地痞流氓围着苗余恩,他心口一震,立刻怒言道:“这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吗?”他低沉而具威胁性的声音,让小流氓转移目标,瞪大双眼。

   

  “调戏?”众人嗤笑道:“爷,您路过,就当没见过这回事,咱们是来收保护费的,还不致于没品到调戏她。”

   

  “上个月你们已经收过了。”苗余恩冷静道,捧着盐罐的双手微微发颤。“我卖粥是小本经营,没有多余的钱让你们抢。”

   

  “没有?想要再挨打吗!”可恶!一条街上就属这女人难收保护费,上回还是打了她一拳,才如愿的拿走她身上的铜板。

   

  “就算打死我也没有。”

   

  “你这娘儿们存心要让咱们难交代吗?”怒意横生,一拳挥了过去,打在结实的胸肌上,又痛又硬,定睛一看——“你……你什么时候闪过来的?”好快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聂……聂公子!”余恩低嚷,直觉想要推开挡在她前头的身体,却发现他不动如山。

   

  “既然没有保护费,又何必强求!”聂七抿了抿唇,脸庞飘过淡淡的不悦。

   

  “若要打人,打我也是一样。”

   

  “聂公子!”她瞪圆了眼,似想穿过他厚实的背,他……他以为他是谁。即使他瞧起来浓眉大眼,看起来像武人一般,但……但他懂得武功吗?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要是受了伤,受了伤……

   

  “你以为我们不敢?”地痞流氓怒道。“你插手,是坏了咱们的规矩,你要让开,咱们也不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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