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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们打算如何?”西门义很干脆地问,打量着她。“西门家上上下下没人知道你的性别,现在,你们只让我知道,是为了……”

  她张口欲言,西门笑抢先说道:

  “只让你知道,是因为兄弟之中我最信赖你。”面不红气不喘的。

  西门庭眼珠一转,转到大哥身上。这个家,似乎暗潮汹涌哪……大哥眼三哥之间好像潜藏着一股暗流,打来打去的。

  “最信赖我吗?若真信赖,也不会到掩藏不下去才告诉我。”说归说,语气却缓了下来。

  “三哥。”她笑道:“小弟……”

  “是小妹。”西门笑坚持:“就算一时改不了口,但你还是要当自己是女孩家。”

  她摇摇头,苦笑:“好吧,小妹虽然也二十,但要再性别错乱几年,我自认还骗得过人。只是我不想害了别人……总之,三哥,我回来了。”她摊了摊手,从苦笑转为笑得洒脱。

  西门义注视她一会儿,抿了唇,又瞪大哥一眼。差点要脱口:小六真是女的吗?

  性子很温和、很自在,也很爽快,就如同大哥曾提过她很随遇而安的,这种性子生在女人家真是太浪费了,可是,现在仔细看她的身形、她的腰、她的脸、她的头发,要说她是男孩子,确实有那么点可惜。老天爷好像有点过份,把一个好好的人卡在男女之间,要她做男还是做女?

  “反正回来就好。”他嘴硬,这已是他最好的欢迎了。“现在如何?你年纪不小,是打算成亲还是怎样?”

  “我……”心里不期然冒出一个人影。这个知己也未免太常出没了吧?她微笑:“原本,我是打算听大哥的话。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对我来说,好像都差不多。”

  西门义皱眉。“难道你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比方想得到什么、主动去想抢什么回来?”她看起来不像是很乖顺没有个性的人啊。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绽笑:

  “好像没有。”

  “小六的确是如此。”西门笑接口,见西门义瞪他一眼,他只好搬出拿手绝活——露出很沉稳的笑。

  “三哥,我刚跟大哥一路走来,我发现隔壁有家民信局。”

  “哼,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聂家所开的聂本信局。”

  “共同的敌人啊……”她很有趣地笑:“方才我还混进去看了一下。”

  “喔,那种事我不屑为之……”顿了下,忍不住急问:“你觉得如何?”

  “两间民信局其实都差不多啊,可是在地居民来这儿寄信送货的有限,隔壁却门庭若市,这是为什么呢?”

  西门义想到就有气。“没错!到底是为什么?问人才、问经营、问价钱、问信用保证,我们绝没比聂家弱,为什么那群死街坊只往隔壁跑?”

  “三哥。我看他们坐阵的,是一名俊朗的白袍青年。”

  “那是聂四。”

  “原来是聂四公子啊。”她笑:“那咱们坐阵的是你喽?”

  “这是当然。想要聂四垮,我不出门还有谁能?”

  她笑叹:“三哥,你一定每天都摆着这张脸在信局里走来走去吧?”

  一片死寂。

  直到西门笑咳了咳,想要说话,才听见西门义很轻柔地问:“小六,我的脸有问题?”

  她摇摇头,笑道:“三哥生得好,是众所皆知的。可是,三哥,我记得我离家前,你的脸好像还没这么阴险毒辣,人人一看当然会害怕,不如我来帮忙吧。”

  他冷笑:“凭你?你也不过是个信役而已,能撑得了什么大场面?”

  厅外有人在敲门。

  “谁?”他没好气地叫道。

  “义爷,隔壁的聂本信局空无一人哪。”厅门外,信役在报消息。

  “哦?”西门义奇怪道:“南京城的百姓打算杜绝跟外头的来往吗?连信也不肯写了?”

  “不不,那些人,都跑来咱们信局寄信啦!”

  西门义暗讶,连忙开门。果然听见外头喧哗不已,他一头雾水,问:

  “这儿是被谣传生金子了是不?才一会儿功夫,全跑来了?”见到外头的信役在努努嘴,暗示他这个主人。

  他慢慢地转回头,瞧见西门庭在微笑。

  “你做了什么?”她还不到那种绝世容颜,可以让众人失神。

  “我?”她还是一贯很有趣的笑。“我只是在他们那儿走一圈,然后跟大哥回来这里而已。”

  “怎么可能?啊,莫非大哥你在那儿发话说小六是……”

  她摇摇头,一头束起的长发也跟着摇动。食指指着自己,说:

  “我只是笑了一下。”

  笑?她的笑有什么稀奇的?正当这么想的当口,就见她慢慢地露齿一笑。

  顿时——西门义沉默着,然后指着她,定案:

  “就由你来负责东西信局了!”

  第八章

  “舅——子——三——舅——子——”

  划破天际的叫声惊动了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个个循声看去,就见远处黄沙滚滚,路过之处,人人掩鼻猛咳。

  “舅子!你化成灰我也识得!何必拿背对着我?我跟挺之会很伤心的呢!”

  挺之?有点耳熟,才这么想的当口,西门义缓缓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大腿被某个陌生男子抱住。

  “阁下是……”他勉强算是很有礼貌地问。

  那年轻男子细皮嫩肉的,很可怜兮兮地抬头对上他。

  “舅子,我是你妹夫拾儿啊。”

  “拾……儿?”这名字也有点耳熟。“我不记得我有妹子可以让我当舅老爷,也不记得有个叫拾儿的妹夫,阁下不放手,我就一路拖你进官府!”

  “不会吧,挺之没跟你说?”

  “我不知道挺之是谁。”

  “挺之就是西门庭啊!我是聂拾儿啊,聂家排行老十,今年终于回南京,要向西门家求亲。我多诚心,一回南京不先回老家,就来找舅子攀关系!”

  西门义的脸色微微一变,注意到全南京的三姑六婆都挤过来了。

  “你就是那个聂拾儿?”

  聂拾儿犹不知两家情结,讨好地笑:

  “我就是那个聂拾儿。舅子,挺之都跟你说了吗?”四周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一脸茫然,不过他被人指点惯了,就当街坊邻居没有见过他这么俊俏的男儿郎好了。

  “小六连提都没有提到你。”西门义阴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聂拾儿,难道你不知道聂家与西门家的关系吗?”

  他闻言微讶,试探地问:“是亲家?”

  “你我两家皆是男儿身,哪来的亲家?哼!”见他张口欲言,怕他说出小六的性别,西门义抢白:“你分明是在装蒜,在这里随便问一个路人,都知道你我两家的关系!”

  “是仇人。”围观的某人很好心地解答。

  聂拾儿一脸茫然。“仇人?我家的谁,杀了你家的哪只鸡?还是你家的谁,不小心踢了我家人一脚?”若真有仇,挺之怎会不知?

  “你尽管耍嘴皮吧!”西门义一看此人就讨厌,尤其他头上还冠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聂”字,分明逼他敌视聂拾儿。“你这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别妄想碰我家小六!”

  “我……不能人道?”他只是前一阵子常拉肚子而已,还不至于不能人道吧?一见四周百姓猛点头,聂拾儿不由得松手。

  三人成虎,何况众口铄金?他抚着发颤的胸口,喃道:

  “没这么严重吧?我一向洁身自爱……我的第一次是在……南河镇上,易容跟师父去办事,半路上被人见我俊俏,硬生生地拖进妓院里……最后,不得不从窗口跳楼,也不能算第一次啊,咦,原来我一直守身如玉……等等!等等!三舅子,你走这么快我怎么追……耶,这位仁兄,你长得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儿看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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