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秋,为什么你要下毒?”
宫万秋撇过脸。
聂拾儿好心地说:“宫小姐,你的眼睛是看在哪儿呢?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什么作为,功夫又三脚猫,最多也不过是脸皮比宫兄好看点,但论真心,你在我眼里连粒沙子都不如,在他心里你却比皇帝老子还神圣。”
“住口,由得你胡言乱语!”宫万秋恼羞成怒。
聂拾儿摊了摊手,眼角瞄到西门庭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他展颜向她抛了个媚眼。
“万秋,你还没有说清楚,你对他下了什么毒?”
宫万秋冷哼:“不过是老爷珍藏的毒药而已。被下药者,外表与一般人无异,唯一的征兆是腹痛如绞,毒性在他体内积下数月方能真正生效,让他在风寒中死亡,连仵作也认不出他真正的死因。”
西门庭闻言,心骇莫名。与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确常跑茅厕啊,原来那时他早已中毒……她暗恼,心底有抹着急。
“把解药拿来!”宫丽清叫道。
“解药不在我身上。小姐,你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他抿唇,眸里一阵寒意。“此人家中有兄长高官,处处为难舅爷;在商场上也是宫家敌手,你执意要聂拾儿,只会让老爷为难。何况,你的性子我很了解,愈是得不到的,你愈想得到,得到之后又弃之不理、你对他,心头只有新鲜感,没有爱。”
聂拾儿用力点头,咕哝:“这人才真是了解你,偷偷注意你很久了啊。”
“住口!”长鞭一甩,划破了他娇贵的颊面。
他连动也没有动。
“聂拾儿,你当真不改变心意?”
“我的心里有人了。”
“就是她?”宫丽清眼角一看,看见西门庭坐在地上,长鞭一挥,鞭尾卷向西门庭。
“小心!”方果生可没那个胆去接鞭,连忙推开西门庭。所幸西门庭长年在外走动,没有功夫,但也练就眼明手快,见鞭打来,她连忙就地滚开。
滚开的同时,她看见黑影一闪,聂拾儿竟挡在她身前徒手抓住鞭尾。
“你真要护她了?”
“我不护着她,天底下还有谁值得我护呢?”顿觉两道炙热视线烧着他的背。
宫丽清冷笑:“好,我就看看凭你这个三脚猫功夫,能护她多久?你要能赢得了我,我从此不纠缠!”当日能把他抓回去,靠的正是自己的功夫。
“这可是你说的,宫小姐。君子一言既出?”聂拾儿一笑,松了长鞭。
“驷马难追!”宫丽清出招,两人立刻缠斗起来。
“小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悄悄移到西门庭身后蹲下,小声地问。
她回头一看,低喊:
“三哥!”
“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不管走到哪儿,人人都抓着我问,聂家老十是不是真的要讨你当老婆?是要当老婆,还是要当相公?”想来就一肚子气。
西门庭苦笑,眼珠悄悄转向打斗中的两人。她不懂武功,但看起来拾儿似乎有点弱……
“满弱的。”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插入:“西门三爷,我瞧挺之姑娘无心回你,不如由我来代答。我家拾儿是男子,你家挺之是女孩,谁当相公,谁当老婆不是很清楚吗?”
西门义缓缓转过脸,看见宿世仇敌也很优闲地蹲在一旁。
“这不是聂四爷吗?你家弟弟在打架,快被人打死了,怎么还不去帮忙?”
“西门三爷,难道你不知前几年我还躺在病床上,哪来的体力跟人打?大武。”聂四轻喊身边的护卫大武。“你看,谁会赢?”
连看都不必看也知道答案。“四爷,不是十爷。”
聂四叹了口气:“我记得你的徒弟是拾儿的师父,怎么你的徒孙这么三脚猫?”
“四爷,这纯是个人的根基好不好的问题,不关我的事。”大武密切注意场中央,忽然间聂拾儿被踢飞出来,整个人要跌到西门庭身上时,大武疾喊:“下头是西门六少!”
硬生生的,他在半空中翻了一圈,整个身子跌摊在她身边那个很不幸的西门义身上。
“好惨哪,我全身骨头快散了……”聂拾儿呻吟。
“聂兄,你的脸受伤了。”她叫。
“我以后破相破定了,再也没法跟你比美了。”呜,真惨。
“十爷,需要我动手吗?”大武平静地问。
若说平日要贪懒,他一定跑第一,但此刻如果不亲自解决,只怕后祸不断——聂拾儿用力叹了口气,俐落地跃起身,双臂多处被鞭痕所伤。
他很哀怨地对上西门庭微恼的眸瞳,心里呐喊:快心疼吧!快心疼吧!快心疼吧!念久了就会成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也是刚成为他座右铭的名句。
“一点点而已。”她答。
“什么?”聂拾儿见聂四跟大武撇开脸,仿佛很引以为耻,而西门义冷笑两声。
“你说出来了。”她的唇微勾,视线落在他颊上的鞭痕,血流不止。她站起来,以干净袖尾小心拂去他的斑斑血迹,用疑似很平静的声音说:“我会心疼,但只有一点点而已。”
聂拾儿双目一亮,差点一鼓作气飞上天。看,他多容易满足啊!今日一点点,明天就溢出来了。
“聂拾儿!”宫丽清怒喊。
“我来啦!我来啦!”充满精力向前冲。
“……他一点也不像去送死。”反像是跟人挤市场,一马当先。西门义从没见过这种人。
“三哥,他人就是这样的,嘻皮笑脸,可是人品极好。”西门庭苦笑,专注地看他的身影在长鞭里穿梭,一不小心被打到,她的眼就微微缩了起来。
大武在旁观战,补充:
“十爷不是练武奇才,不过要卯起来,宫家小姐不见得是对手。”声音微微放软:“功夫高,不见得一定叫高手;真正的高手,是懂得去守护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十爷一向能闪就闪,不跟女子交手,这次恐怕是对方踩到他的禁地了。”
禁地——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西门庭。她苦笑:“我明白,我很明白的。”
聂拾儿不知打哪来的神力,竟不顾鞭子击中他的腰际,趁机擒拿住宫丽清的纤纤手腕,翻手一扳,毫不怜香惜玉地嘿笑:“认输了没?认输了没?再不认输,这只手以后只能拿碗筷了哦。”
“住手!”宫万秋一见此状,立刻要出手相助。
聂四点头,大武飞身出去,沉声道:
“公开比武,必有胜负,你要加入,就得承受后果。”
宫万秋一见他,暗叫不妙。
“胜负已分,宫家一定要守承诺才好。”聂四慢吞吞地站起,道:“这是我家十弟的事,自然由他自己来处理。但如今,他打赢了,宫家理应放手,他的脸也破相了,从此不再是一个翩翩郎君,拾儿已配不上宫小姐……不过……”视线落在宫万秋的脸上,放沉声音道:“我兄长身为五府都督兼封爵位,与皇上身边红人章大人、统帅雷大人等交好;我九弟在江湖上与新封江湖盟主闻人庄的庄主也有过命交情,宫兄,它日若有需要,我可以为宫家引见啊。”
明为客气,实为威胁,宫万秋不会听不懂。只是没有料到聂家人已暗自将宫家的一切换个熟透——
“放开我!”宫丽清硬声道。聂拾儿立刻放开她,跳离三步远。
“万秋,我们走!”她冷看聂拾儿一眼,咬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宫丽清不会不遵守。”只是没有料到聂拾儿竟能打伤自己。当日他被她所擒拿,他是根本问来无聊在玩她,还是基于不伤女子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