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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岂是心甘情愿地回到那种臭酸世家里?慕容实玉微恼想道,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都没人相信!

   

  “江湖人是搬不上台面的。陆家是百年的书香世家,既不在朝当贪官,污了陆家的名声;也不准在商场中打滚,沾染铜臭,有多少人想要跟陆家攀亲带故的,老爷子刚走,你兄长就带你来认祖归宗,不是挺巧合的吗?啊,倒不如说,就算你没有这个心意,但你兄长却贪图着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慕容实玉失笑道。看着陆飞腾走到离他们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他道:“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呢!咱们虽然住的是木造的房子、吃穿也没像你们这么讲究,可是咱们过得可快乐了!大哥在江湖上的朋友何其多,只要他肯说他想要什么,没有人不会挖空心思为他寻来的,小小的陆府又岂会放在大哥眼里?”

   

  “那是因为你不知陆家留下多少财产,不知人心多险恶!”陆飞腾嗤道。注意到慕容迟的未婚妻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心想再拖下去就天亮了,若是让人发现他在半夜出来过,不免会怀疑到他身上……“何必再说,井底之蛙,只看得到小小的江湖,却不知江湖外的世界!”

   

  慕容实玉一时呆楞,心想到底谁才是井底之蛙?陆府表面都是高风亮节的读书人,私下却因守着那小小的陆府,久而久之心眼变小、无法容人……突然间他感激起当初他不曾在陆府生活过,不然今日他这个慕容实玉可真要成了一个臭酸实玉了。

   

  他暗暗感谢大哥的教养,眼角看见陆飞腾忽然有了动作,微光落在他的眼瞳中,他惊吓地叫道:

   

  “小心啊!”

   

  司徒寿早就料到他会有的动作。从一开始,就觉此人遮遮掩掩,过大的袖袍一直摆在身侧,当他说话时最多只动左手,不敢动右手,因为他的袖中藏着匕首。而显然他没有杀过人,不知藏匕首的绝窍。

   

  她原要将匕首抢下,后来才想起右手有些无力,只能反手推开他的匕首。

   

  慕容实玉瞧见锋利的刀面擦过她的手背,划出一道血口来,心跳了一下。“你……”

   

  “你们都不懂武功,打起来你一定输。”司徒寿头也不回地对慕容实玉说道。

   

  陆飞腾闻言,不敢置信眼前的大姑娘竟然有拳脚功夫。他以为她只是慕容迟的未婚妻,与江湖无关,他才敢大着胆子做这种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原打算让他俩在此死得不明不白,这下子,要死的恐怕是他自己了吧?

   

  “你不是右手被废了吗?就算你身怀武技,又能怎么样?”慕容实玉脱口叫道,一时不小心将她的弱点说了出来。

  第十章

  “原来如此啊!”陆飞腾暗喜在心头。她的功夫被废,方才只是装装样子,那自己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敌不过一个小女人呢?

   

  同时,慕容实玉低叫不妙!自己好笨,竟将司徒寿无法施展武功的事实说出来,岂不是害两人陷进危险之中?

   

  “快!你抱着我逃命!”起码她的轻功还能用!

   

  “我没有逃过命,都是别人在逃的。”她说道。看着陆飞腾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逼近自己。“你真怪,明明打不过人偏又爱逞强。”

   

  “喂喂,求求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好不好?”慕容实玉小声说道。忽见她的左臂动了下,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慢慢往下瞧去,看见她的左手握了又松了又握……一个念头闪过心际,他的心狂跳了一下,努力回想这一路上她不管是抱他飞过高墙或者需用到手,她几乎都是以左手……一个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左手用得这么顺当自然吗?

   

  还是她,本就会用左右手?只是大家都不知情?若是如此,岂不是表示她连左手都能杀人?武功根本不算被废?

   

  正要叫陆飞腾快逃,司徒寿忽道:

   

  “我不准你伤他。”

   

  “为什么?”慕容实玉见她老是护着自己,一时不由自主地问道。

   

  “因为你是家人啊。”

   

  “家……”家人吗?在她心里就这么固执地认定他是家人吗?眼角瞥见陆飞腾再接近,他喊道:“三堂哥,你快走!你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嗤”地一声,陆飞腾笑了。

   

  “我就算不曾涉足江湖,也知道什么叫武功被废了。没有武功的女人,我用一根手指头也能对付!”心里想来就怨,不由得恨恨说道:“你这小子当年怎么不死在邵家里?你虽非本家直系血亲,但自幼父母双亡,老爷子特别疼爱你,那一次老爷子谁也不带,只带你这小子上邵家做客,那夜老爷子访同镇故人,将你留在邵府惨遭灭门。事后,老爷子遍寻不到你的尸首,坚信你未死,就算经过这些年、就算他要死了,也要将陆家财产分你一份;我本以为你那份财产迟早还是会归回陆家,哪里知道你这小子突然冒出来!你还真是命大,能留一条残命来,当初那杀人鬼怎么不连你也一块杀了!”

   

  刚开始司徒寿听他所言,只觉他这人贪心得紧,但,当她听到杀人鬼三字时,心里扑通又跳了一下,汗珠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原来,慕容实玉也曾遭杀人鬼袭击……那,会是她吗?

   

  会有这么巧吗?她根本就忘了曾经杀过谁、曾经做过什么事啊!如果义爹教她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她是真的有心想改,可是过去的事,她要如何改?

   

  不想要了……再也不想要像小荷那次,不想再要那种可怕的经验了……明明是当成自己的家人,到头却是她灭过门留下的活口。

   

  她有些困难地慢慢侧转身子,对上慕容实玉的眼神。他的眼神像要努力藏在黑暗之中不让她瞧见,但,她是练武人,怎会看不清楚?

   

  那张仍带有椎气的小脸上全是汗,望着她的黑瞳充满惊恐与力持镇定地装模作样。

   

  “你……你都看见了,是不是?”

   

  “我……”

   

  “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对不对?”她慢慢地伸出右手,见他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她摊开掌心:“是这只手,对不对?”

   

  她的心缓缓地沉下去,原是试探的口吻,在看见他难以掩饰的表情时,心里知道他不用说,答案也浮了上来。

   

  浓厚的罪恶感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差点淹没了她。好奇怪,当她怀疑自己是杀了小荷爹娘的杀人鬼后,她好难过;那种难过是从小荷身上学到的,因为自己所爱的人死亡,会让自己感到痛苦。将心比心,所以她慢慢地了解那种活在世间,却再也见不着死去人的痛……她有点后悔过去的所作所为,但那是站在生者的立场,可是现在这种压得她喘不过来的罪恶感又是什么?

   

  但愿自己不曾杀过人、但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强弱以武功来论断,她宁愿成为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宁愿成为一个被人宰杀的弱者,也不想有这种罪恶感。

   

  亏她很认真地将慕容兄弟看作家大,家人之间有可能会是仇人吗?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过去呢?”她捧着头,脑子混乱又错乱:“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有这种过去?为什么义爹要教我变成这样的人?为什么我要听义爹的话?为什么时间不能倒流?为什么我能下得了手?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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