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涛显然很满意自己的逼迫行为,扬起了得意的笑。“看吧,这不就敢喝了?”
她瞪着他,仿佛他是全世界最卑鄙、最坏心的人!
“这是为你好,别孩子气。”
她甩头不去理会他。
季言涛审视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困扰他整夜的问题,终于在深吸了口气之后,脱口而出。“对了,你去诊所找言誉有什么事?”
她心一紧,戒备地看着他。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关心之意,有的只是另一种她不明白的防卫,她直接将之判断为--他不爱她去找他的家人、饶舌说些不必要说的话。 童谨宜惨白着脸解释。“我没和言誉说什么,我只是去看看,昨天早上起床时,我的子宫有些收缩,所以才去找言誉,我真的没和言誉说什么。”
男人懊恼地扒过前额的头发,恨不得一头撞墙。他不爱她一副紧绷防备的模样,他到底是说了什么,怎么会又引发她的误会?
“我不在乎你和言誉说什么,我只是关心小孩有没有事!”他直觉反应,小孩等于她,她等于小孩,反正两人一体,他问一个就知道另一个有没有事了。
童谨宜整个人僵住了,她眨了眨眼,顿时之间领悟了一切--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因为孩子,逼她喝牛奶是因为孩子,问她去医院的目的也是因为孩子。是不是除了孩子之外,她和他之间不会再有其他话题?
她失神地将双手覆在凸起的肚子上,有那么一刻,她竟然嫉妒起和自己骨肉相连、呼吸同一口空气、汲取同样养分的孩子,嫉妒他拥有他父亲所有的视线、所有的关切。
看到她更形苍白的脸,季言涛沮丧、烦躁地扒着头发。他从来都不晓得能言善道的自己,在碰到自己的老婆时,竟会变得如此口拙。“我的意思是--”
“没事。”她断然打断他的解释,同时收回抚腹的手,茫然地将视线投向没有定点的前方。“孩子没事,请你放心。”
她一句冷淡的回应,冻住了他所有未说完的话。
“没事就好。”这是他唯一能回应的话。他苦涩地拿起叉子,继续吃着索然无味的早餐。
清晨的餐厅,再次恢复成以往的寂静,只听得到电视上新闻女主播播报的柔美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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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日的早餐起,她被迫每天喝下一大杯的牛奶,她没再抵抗,只是干脆的一口喝完,然后捧着果汁猛灌,拚命忍住作呕的感觉。
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之中更加的紧绷、更加的无交集。
生活流程一如之前,没啥变动,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月的稿件特多,所以她拿回家里修润的稿件也愈来愈多。不过,她都努力在十一点半上床就寝,免得和夜归的他碰面,平添不必要的尴尬。就算稿子真的润不完,她也会将稿件拿回房间,再继续努力。
下班回到家之后,她就像只封闭的寄居蟹,把自己紧紧地关在蟹壳里,一颗心始终无法放开。
一连数夜如此,她以为不会有人留意到,没想到--
她打开房门,有点惊讶他会站在她的房门口,敲她的房门。
“有事吗?”她平静地问,视线平平地盯着他的领带结。
“你还在看稿子?”他注视着她拉紧睡袍衣襟的动作,她的肚子愈来愈大,但除了肚子之外,其他部分似乎没什么变化。怀孕的人可以这么清瘦,气色可以看起来这么憔悴吗?
她仍是没抬头。“最近稿子比较多。”
他深邃的黑眸在看到她疲惫的神情时,立刻窜起怒火。“你可以把工作辞了,你根本不需要工作得这么辛苦。”
“我的工作不会影响到孩子,你放心。”她说,还是没有看他。
他不耐地低吼。“为什么你总是爱扭曲我的好意?”
“这是事实。”
这女人?!简直让他气到想撞墙!
“如果我要你辞掉工作呢?!”他气愤地挑衅。
终于,她抬起头,迎视他,眸心的清澈冷静有别于他的愤慨。“我想,我们已经同意过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了。我的工作是我的生活重心、我的经济来源,没了工作,难道要我暍西北风吗?”
他性感的薄唇绷得死紧,黑眸中窜升的怒火炙烫得吓人。
季言涛不发一语,突然愤然地转身离开。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回到桌前继续未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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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他出乎意料地早归,并当场目睹她在客厅的“暂时书桌”工作,而电视正播放着当红的台语连续剧。
她傻住,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怎会出现在家里?
“吃了吗?我去热菜。”
他应该笑,因为她把客厅当书房的原因,果真是他所猜想到的--一边看电视、一边工作。他应该得意地笑,但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大步地走到她面前,把一张金融卡、一张白金卡丢在她工作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她问。
他瞪视着她。“我开了户,申请了一张金融卡,同时紧急办了张白金卡,密码在旁边。里头有足够的钱,可以不让你喝西北风,所以你大可把工作辞掉!”
她瞪着桌上那黑得让人头昏的白金卡,和那张她恨不得一刀剪断的金融卡。
“我们的协议中,并不包含要你资助这些。”
满坑满谷的怒气在他的胸口点燃,并且快速燃烧。
“你是我的妻子!”他吼。
“你只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她毫不客气地怒吼回去,整个人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应对。
季言涛的怒火冲到最顶点,他冲向前,如果不是顾及她怀孕,他真想狠狠地将她摇醒。这顽固的女人真的有本事可以搞疯他!
“没错,我是孩子的爸,更是你的丈夫!我要你辞职你就得辞职,我不要再看到你累得像鬼一样,这样胎儿也会受影响!”
仿佛一道雷劈打在她的身上,她情绪激动地跳起来,怒火晕红了她的双颊。
“孩子、孩子!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孩子!除了孩子之外,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想法?连牛奶那种可怕、让人作呕的东西,也每天都要逼我喝下一大杯!你这个可恶、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愤怒激动的泪盈满整个眼眶。突然,她转身从一旁的资料夹中抽出一张名片,颤抖地高举,并指著名片上的头衔。
她气愤地回击,已不在乎流了满面的泪。“我的工作是我苦心经营来的,你知道为了要挂上这个‘组长’的称谓,我花了多少的精神,接了多少别人不肯接的稿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来的吗?你这个老板、科技新贵根本不知道我们这种基层员工的辛苦,你没有资格只凭一句话就要我辞掉工作!这是我的经济来源,更是我甘之如饴的成就!”
童谨宜痛快地吼完后,突然眉一皱,无力地坐回座位。
“嗯……”她抱着肚子,吐着气,闷闷地低吟。
季言涛立刻冲到她身边,扶住她无力的身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肚子在痛是不是?深呼吸、深呼吸……你爱怎么骂我,我都乖乖让你骂,你犯不着动这么大的肝火啊……”他紧张地刷白脸,扶持她的双手甚至微微地颤抖着。
“哦,老天……”她抚着鼓起的小腹,缓慢地呼吸。
“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他的脸在听到她“痛苦”的呻吟时,愈刷愈白,甚至白过在低哼不适的孕妇。“你忍忍,我去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