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办?”
文谦心不在焉地回答:“这是个好现象啊!愈多棘手的江湖人待在这里,对我们南下的行程愈有利,待我们南下后,所受到的阻碍也愈少。”
月儿这才安心地点头。
“我们该走了。”文谦伸出枯长的手臂掏出银两放在方桌上,站起来扶着同样枯瘦、但较少皱纹的月儿走向客栈的大门。
“客倌,慢走啊!”伙计对着他们伛偻的背影喊道。
他们两人缓行在大街上。
“我们就这样出平原镇吗?”月儿发现这样驼着背、撑着拐杖走路实在是太辛苦了 ,以这种比乌龟还慢的速度行走,晚上她肯定会腰酸背痛。
文谦好笑地望着她雪白的头颅。“当然是用走的啰!难道要我们以这年老无力的身躯跑出镇外?这岂不是骇人听闻吗?拜托!我们都‘这把年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儿干瘪的嘴唇露出了笑容,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比喻非常滑稽好笑。“我是说你的‘嘲风’呢?难道我们不骑它南下到洞庭湖?”如果用双脚走到目的地,她大概已人老珠黄了!
“‘嘲风’长得太过显眼,我们不能骑它南下,我已拜托卓风设法将它带到较安全的地方,远离平原镇这个敏感地。而我想要的那种脚程好、够平凡的马儿,卓风会替我们准备好放在镇外隐密的地方,就等我们去取。”文谦把昨晚与卓风拟定的计划告诉月儿,至于其它详细的计划则待往后再慢慢告诉她。
月儿一听,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只要“撑”到镇外就解脱了。可怜的背啊!
两人继续维持“龟速”走向镇外。
@@@这日,文谦与月儿来到大别山插天峰附近的山区。
要赶到洞庭湖得先经过淮水和大别山,一过大别山就豁然开朗,可直达荆州,再抵达洞庭湖。所以,到了大别山,等于快接近目的地了。
文谦挥去额上的汗水,抬头望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空,今日的天气真是闷的不象话 !
就好象他和月儿之间的情况一样,这小妮子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情绪如此变化无常!前些日子在平原镇的时候,还对他有说有笑的,颇有“患难见真情”的感觉。可是一上路后,这小妮子像是忽然换个人似的对他不理不睬,成天臭着一张脸,跟在平原镇的她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好象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真是讽刺呀!想他唐文谦在苏州时可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就连他的兄弟都不太敢惹火他,曾几何时他变成一个看这小妮子脸色过日子的小男人,深怕她一气之下又胡乱惹了一堆麻烦,害他得在后头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
就拿上次在开封府来说吧!他不过是“小小”跟她提一下他们不能沿途玩回苏州城而已,没想到这小妮子竟气得跑出客栈。这也就算了,原以为她发完脾气就会乖乖回客栈休息,没想到她却好管闲事到去追扒一名路人的扒手,这一追,竟追到人家扒手的大本营,被一群略识武功的扒手逮个正着。她也不想想看自己是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竟然还想见义勇为,这简直是在作梦嘛!
要不是他那天突然心血来潮,出门寻找佳人踪影,正好把她从众多扒手中救了出来 ,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向月儿这麻烦精了!
可是她竟然不知感激,还嫌他多管闲事,认为这种小事她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们解决了,根本不需用到他这个臭男人。可是,那晚她为何哭得涕泪纵横、哭花了一张俏容?难道她以为用眼泪就能淹死他们,把凶神恶煞的他们给“解决”了吗?真是嘴硬!
姑且不论他的“救命恩情”,光讲那天在开封府他们所曝的光,就够她“汗颜”了 !他们好不容易靠着易容术躲躲藏藏地来到开封府,后头虽有零星的追兵,但都被他们以高超的易容术蒙骗过去,一天换两三种易容是常事。但自从那天在开封府为了救月儿而施展武功后,可能消息被那群扒手传了出去,所以文谦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后头追来的不再是零星的人马,每当他们的马绕着山路走,或转弯时,他都可以看到下面山头黑压压的一群人,距离他们大概有两天的行程。
在这没有人烟的荒山里,易容术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且在后头苦苦追赶他们的人,八成已确定了他们的真实身分,否则,不会舍弃平原镇而来大别山。
所以,这对他和月儿是一大隐忧,偏偏胯下的马因连日的赶路已显得疲累,而且得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根本骑不快。如果后头那群虎视眈眈的人追了上来,他和月儿非死即伤,因为他的武功虽不错,但也难敌众多江湖好手,况且,他还得保护身后不会武功的月儿。
“轰隆!”闷闷的一声暴雷打破了整个沉郁的山间。
这是文谦的另一个隐忧,到底是继续赶路,借着雨势拖大彼此的距离呢?还是停下 来找个安全隐密的地方休息?免得月儿的身子受不了寒冷雨势,染到风寒,反而拖累他 们的行程。
“看来就快下雨了,你想继续赶路,还是停下来找个地方休息?”文谦征求月儿的意见。几天前他已告诉她后头有人在追杀他们,现在决定权在她身上,停或不停?
月儿勉强压住即将脱口的凄惨呻吟声,内心有一百个呐喊要她点头,她背部的每一块肌肉都疼痛地欲发出尖叫,像是被人鞭打过一样。这连日来的赶路已使她全身酸痛,迫切地需要远离马背好好休息几天,但一思及后头的那群人愈来愈靠近,只得狠心地咬牙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好了。”
“好!”文谦满意的点头。“我会在雨势变大之前,找个地方躲雨的。”
话才刚说完,远方又是一声闷雷,接着,倾盆大雨毫不客气地洒了下来,落在他们的发上、身上与马匹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已从头湿到尾,配着狂啸山风的寒意直直吹打在他们身上,就连向来体魄强健的文谦都感觉一丝寒意,更何况是没有武功底子的月儿。
她已冻得浑身发抖、面色雪白,但仍逞强地紧闭双唇,不愿因自己而拖累整个行程。
狂风骤雨没有稍歇的迹象,反而愈下愈滂沱,使得他们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在这种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文谦只好无奈地放弃赶路,找个较平坦的小径弯了进去。
倾盆的大雨几乎模糊了文谦的视野,但他仍勉强找到了一间荒废的破屋。破屋的一边已塌陷了,但是他可以隐约看见烟囱,大概是以前山野樵夫的住处,后来搬走了就任由屋子荒废了。
“在这里躲雨好了,等雨停了,我们再继续赶路。”文谦把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月儿抱了下来,原以为她会气得哇哇大叫,甚至给他一记恶狠狠的“黑眼圈”,没想到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反而将颤抖的娇躯依偎得他更紧。
“月儿,你还好吧?”
文谦低下头替她挡去瀑布般的雨势,见月儿眉睫紧闭地窝缩在他怀中,随着阵阵的狂风而颤抖着娇躯,冻僵的身子像是失去知觉般。
文谦一惊,连忙将月儿抱进荒废的破屋中。
小屋既窄小又破乱得离谱,所幸还可看见一根烟囱,及一堆看似干燥的木柴。文谦将月儿轻轻放在角落的木床上,然后拿起树枝把屋子内杂七杂八的有毒动物毁尸灭迹后,才利用现有的木柴升起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