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札确实称得上是一代枭雄,连死都不愿死在别人手中,实在够撼人心弦。
凭他的智谋心机、狠毒狡诈,假以时日,必能如愿的横霸江湖,可惜他过于自信自满,未能将自己的伪装持续扮演下去……
唉!银辙双眉紧皱,心情沉重地走出桑札的寝居,他只希望赶紧将“璇玑门”解散,离开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地方。
???
七日后。
在银辙朴实——翩翩形容为“丑陋”——的寝居内,翩翩、银辙和他四名师弟全围坐在矮桌旁,桌上摆满丰盛的饯别酒席。
“师弟,你们今后有哪些打算?”
银辙细心地替翩翩夹一道她喜欢的菜肴放在她的碗中,然后含笑地看她低头狼吞虎咽。
这些日子他们简直忙得天昏地暗,除了好言规劝“璇玑门”的门徒离开此地外,还忙着将桑札的珠宝玉器、古玩奇珍拿出去变卖,然后分发给众门徒做盘缠,其余的金钱全捐给塞外穷苦的游牧民族。
现在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他们六人而已。
“我和三、四师弟打算结伴回家乡与亲人相认,至于五师弟……”银辙的二师弟欲言又止。
“师兄,你们用不着担心我,我决定用身上这笔为数不少的盘缠游历江湖,多增加一点见识和经验。”银辙的五师弟故作开朗地道。
虽然这二十年来他早已习惯自己是孤儿的事实,但丑恶的阴谋突然爆发出来,他见到每一个师兄都有亲爱的家人,心中难免有一些感叹与难过。
银辙明了地颔首赞同。“这倒也不错,等你玩累了,再到长安找我就成了。”经过这次的事件,师弟们都成熟了不少。
“不行!”翩翩急吼吼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以一种担忧的口吻道:“五师弟没有江湖经验,就这样放他到处乱跑实在太危险了。”基本上,她把银辙的所有师弟都当成亲弟弟看待。
银辙好笑地看着她那“老母鸡”姿态。“那你有何良策?”
翩翩骄傲地抬高小巧的下巴,理所当然地道:“叫五师弟去黄山找颜天宇玩好了,顺便吃垮他。”没错!她还是对胆敢抢她“小可爱”的臭老头感到“感冒”,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陷害他——即使现在她身上有二十几只天下无敌的异种蟋蟀,但她还是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呜……她可爱的“小可爱”,竟落入歹人手中,想必它现在一定痛不欲生。
银辙哭笑不得,他从未见过如此会记恨的鸟类。“颜天宇为人古怪,不会莫名其妙就让五师弟留下来的。”翩翩简直把颜天宇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嘛!否则,怎么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就为了一只“微不足道”,满地都有、一揉就死翘翘的小蟋蟀。唉!银辙开始感到汗颜。
银辙的四名师弟早就知道翩翩师嫂为了一只蟋蟀而与名满江湖的鬼医颜天宇结下天大的梁子,所以,他们聪明地竖直耳朵,但不予置评地听下去。
“谁说的?”翩翩露出一抹沾沾自喜的窃笑。“只要我拿出珍贵的‘法宝’,保证五师弟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搞不好他还会苦苦哀求五师弟做他的徒弟呢!”
翩翩的自我夸耀一“吹”完,银辙便对她口中的“法宝”了然于心了——毕竟她自以为贵重、了不起的东西不就是那几样而已。同时恶兆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什么法宝?”五师弟好奇地问。由于攸关他未来的幸福,所以,他决定把事情问清楚,因为翩翩师嫂的价值观实在太奇特,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万劫不覆”,回不了头了。
翩翩澄净的美眸刹那间迸发出得意的光彩,仿佛终于等到“识货”的人般,她一古脑儿将心中藏不住的话全道了出来。
“就是我那英勇善战的‘小米’们,有了它们后,我保证五师弟一定能如愿的待在黄山。”由于异种蟋蟀小如米粒,所以翩翩替它们取名为“小米”。
其余的人全挫败地呻吟出声,痛苦的目光立刻指责地瞪向五师弟——你怎么笨到问这个问题啊!
天!她可不可以谈论一些“小米”以外的话题呀!现在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几乎闻蟋蟀色变,只差鸡皮疙瘩没掉下来。
前些日子,他们每个人都曾经陪翩翩到水草地上捉异种蟋蟀,顶着大太阳到处乱钻乱挖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大男人不怕烈日晒烤,没想到她竟然“贪得无厌”,想将水草地上的蟋蟀一网打尽,通通带回中原“垄断”,免得被小人偷捉去。
偏偏这些蟋蟀小不隆咚的,速度又敏捷无比,实在是难捉得很,一个下午能捉到四、五只就够她躲在被窝里偷笑了。所以,他们人人视“捉蟋蟀”为畏途,为了不被翩翩逮去“出公差”,他们已自我训练出一套躲藏的功夫,尤其又以银辙练得最完美,真可耻!
“别说了,翩翩师嫂。”
五师弟在其他人锐利如刀的眼神威胁下,想要委婉地阻止翩翩的“蟋蟀经”,可惜没啥效果。
只见翩翩继续高谈阔论。“五师弟,你千万不要客气。来!我将最厉害的‘小米五号’和‘小米七号’送给你。”语毕,她就忍痛地从寄物处,即银辙的怀中——因她日落变身时常常遗落物品,所以不敢将宝贝放在自己身上——掏出两个小巧的竹筒子放在五师弟桌前。
“不用了。”五师弟宛如芒刺在背地频换坐姿,只想求她别再说下去。因为他觉得师兄们的眼神好像愈来愈凶狠了。天!他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
“没关系!”翩翩灿烂的笑容内犹残存着一丝“不舍”的痕迹。“只要你带着‘小米’它们上黄山找颜天宇挑战,一定能轻轻松松就打败他的蟋蟀,如此一来,他必定会以收你为徒做条件,来交换你手中的‘小米’。但是,有一点你千万要注意,在颜天宇未承诺收你为徒之前,一定要将‘小米’它们收藏好,免得被那卑鄙小人偷走。”
“翩翩!”银辙见她愈说愈不像话,于是轻斥一声。
基本上,他认为翩翩所想的计策值得一试,因为颜天宇跟她一样都是会为一只小蟋蟀就翻脸的人——两人是“同一国”的。所以,对彼此的习性一定相当了解。
“怎么了?”翩翩虚弱地咕哝一句,她知道银大哥不喜欢她没大没小的样子,即使那个人坏到骨子里去。
银辙见她频频偷瞄他的心虚神情,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菜肴快冷了,你赶快吃吧!”
“啊!好可惜喔!”
翩翩一脸惋惜地咋咋舌头,赶紧低下头来猛吃佳肴,决定不理会他们了。
“师兄,这东西呢……”银辙的五师弟迟疑地望了翩翩一眼,深怕伤了她脆弱的自尊心。
银辙扬高如箭矢般的黑眉。“这些蟋蟀你就收下吧!依我对颜天宇的了解,翩翩的计划可行性很高。”他回想起那天颜天宇得到“小可爱”后,便眉开眼笑离去的模样。
五师弟勉为其难地把竹筒子收进怀中,心中暗暗嘀咕着:大师兄怎么变得跟翩翩一样古怪?
???
终于在所有人离开后的第五天,让银辙等到月圆之夜了。
他藉着皎洁如玉盘的银白月光,漫步走到那个令人惊疑惧怯的“断魂洲”,宽阔的肩背上还潇洒地带着一只罗网,里头困着一只啾啾不休的小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