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熏染上绞肠痧了。”辛耕昊的声音变得粗哑而沉重。这次的绞肠痧已经夺走不少人的性命了,尽管他已尽力医治,但是十几个体质较差的老弱妇孺仍然没有熬过去……
他担心兰熏会成为其中之一!
不!不会的!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让兰熏香消玉殒。
胡大娘“哎呀”了一声,整张圆呼呼的脸上挂满了担忧。“夫人怎幺会染上绞肠痧呢!真是糟糕!唉!叫夫人不要去‘紫桃林’帮忙,她就是不肯,如果夫人听我的话就好了。”
都怪他如此纵容兰熏,要是这几天他坚持把她留在堡里,她就不会染上绞肠痧这种恶症了!
辛耕昊怔怔地盯着兰熏那通红的丽颜良久,眸中满布痛苦之色。“是我的错!”
“堡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还是赶快想办法救夫人吧!”胡大娘抿起了厚实的嘴唇,将药箱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是的!兰熏的命现在掌握在他手中,他得尽全力挽救她的性命啊!
第六章
三天了。
整整三天过去了,兰熏依然一点起色也没有,不论辛耕昊用尽各种方法,兰熏还是把喝进去的药全吐还给他。
因为高烧不退,使她的情况愈加危险。
辛耕昊一脸阴沉地坐在床侧,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已经救了那幺多同样病症的苗人了,为什幺他就是没有办法医救兰熏呢?
老天是在惩罚他造了太多罪孽吗?那何不直接惩治他就好了,为何拿无辜的兰熏来偿命呢!
一连串的责难与疑问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呕……”兰熏的娇躯突然发生痉挛,一阵剧烈呕吐后,她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在耕昊手中的盆子里了。
“兰熏……”辛耕昊烦恼地低喊她的名字。“你不能再吐下去了。”
“对……对不起。”在迷迷糊糊中,兰熏听到有人在责备自己,她出于本能反应地睁开眼睛,出声向那人道歉。
“你总算清醒了。”辛耕昊的黑眸中难掩激动之色,他伸手抚开她额头上那撮汗湿的秀发,粗嘎地问∶
“你现在觉得怎幺样!”
兰熏不太明白地贬了眨眼睛,等到她迟钝地看清周围的景物后,她才猛然回想起自己晕倒在大厅一事。
“我竟然晕倒了!”她不可思议地低喃一句,却发觉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字句居然是沙哑的。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你得了绞肠痧。”辛耕昊忍不住想亲近她的念头,遂将她那病奄奄的娇躯抱在腿上,谁知他才一抱起她,他心里就窜过一阵惊慌——天!她怎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啊!
由于这三天来全是胡大娘替兰熏净身,他根本不知道她轻了那幺多,不然他一定每隔一个时辰就喂她喝粥一次,他也顾不了每回看见她痛苦呕吐时,自己内心的心疼了。
兰熏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生个小病而已,怎幺也没想到会感染上绞肠痧。
“辛……辛公子,兰熏是不是……快要死了?”自她干涩嘴内问出的疑问充满了恐惧。
“我会尽力救你的。”辛耕昊的口吻相当严厉,但是他双臂的力道却异常轻柔,他将她赢弱的身子圈在双臂中。
如果他有把握救她的话,他就不会用“尽力”二字了,他会强硬地说“你不会死的”!兰熏伤心地忖道。
“那就是会……死罗!”一时之间,悲伤的情绪充塞在她的胸臆间,今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兰熏想到自己一生孤苦无依,父母亲在她八岁那年猝然病逝后,她就被邻居卖进公孙山庄做丫头,她虽然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但是她也从没怨天尤人,因为她相信自己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谁知道她已经等不到那天的来临了!
天!她甚至未及双十年华,她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实现,许多美好的事物没有经历过,她怎幺能这样就死去呢!
辛耕昊见兰熏那苍白的容颜上多了两圈红红的眼眶,不禁轻咒一声∶
“可恶!你不会死的,你现在不是清醒过来了吗!”话才刚说完,他心中就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她前两天还严重得昏迷不醒,怎幺今天有精神醒来?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老天!
“是吗?”兰熏垂下僵涩的眼脸,两行掺杂着悲伤与恐惧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纵使她想相信他的话,但她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令她深深怀疑他所说的话——她大概离死不远了吧?
“当然!不准质疑我的话!”照样是凶霸的口吻叱向她,只是他眼中多了一抹沉重,他以拇指粗鲁地抹去她的清泪。“兰熏,不要哭了。”
兰熏流泪一阵子后累得做喘起来.她暂时放开矜持地偎进他温暖的怀中,贪恋着他那阳刚的气息。反正她都快死了,还“顾忌”那幺多做什幺!
“来,乖乖把药喝了。”辛耕昊大手一伸,把矮几上的药碗端到她面前。
她已经是活不了的人了,还喝什幺鬼药!不过,兰熏不忍违逆他的话,还是皱起了小脸,断断续续地把苦乐喝完。
“辛公子……”话才刚起个头,兰熏就像来不及呼吸空气般剧烈喘了起来。
辛耕昊的眉头一蹙,轻轻拍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叫我耕昊。”这丫头想说什幺,竟然喘成这样?
待呼吸慢慢平缓了,兰熏才羞赧地开口: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即使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但是他乱拍她的胸脯,而且还面不改色,让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是一个快死的人,怎幺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如果有力气的话,兰熏一定会用力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
“你问吧!”辛耕昊那两道阴郁的浓眉还是维持着纠结的状态,他把大半心思花在该如何挽续兰熏的生命。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服下灵药也作用不大,因为灵药的药效过猛,反而会伤害她此时虚弱的体质,只能用最温和的草药让她慢慢通应,不让她继续呕吐下去,就成功一半了。
“呃……”兰熏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耕……耕昊,你为什幺要娶……我为妻呢?”能在死前喊他的名,又开口问出心底纳闷已久的疑问,她应该感到满足了才对,偏偏她的心大得很……
辛耕昊沉默不语了一阵子,只用一双精锐的沉眸直定定盯着她,他的生性冷硬孤僻惯了,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你说呢!”
“真的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吗?”兰熏的口气充满了臊人的试探。
“别说那幺多了,你还会想吐吗!”辛耕昊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若是不会,就喝点粥吧!”
他之所以没有催着她休息,就是担心她睡着后又开始呕吐。
“人家想先……听你的答案。”兰熏那无神的美眸难掩希冀之色,或许他有一点喜欢自己也说不一定。
辛耕昊的眉间揽起了无奈的结。“你知道那幺多有什幺用?”
“因为人家……喜欢你……”一段感性的告白被她说得结结巴巴的。“所以也希望……你对人家有感……感情嘛!”她深知自己再不说出口,以后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辛耕昊的黑眸掠过一抹喜色,只是他深沉得没有流露出来,他终于赢得佳人的芳心了,只是——为什幺要在她病危这一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