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笛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忙着擦拭会议桌。“要听实话?”
“当然。”
叹了口气,晓笛转身面对他。
“好吧!既然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啊!太跩、太花,太自恋,傲慢又自以为是,这种人我只想对他来个KTV,喝咖啡?免了吧!”
“KTV?”她不喜欢喝咖啡,宁愿上KTV吗?
“K你一顿、T你一脚,然后……”她比了一个V字形的胜利手势。“了了吗?”
邱正伦顿时傻眼。未免差太多了吧?
“还有,我只是个刚出校门半年的小女生,而总经理大人你呢!是个LKK的欧吉桑,我喜欢单纯率直的大男孩,总经理则是个臭烂的老油条,我们的等级实在差太多了,所以,拜托你去找同一国的玩好不好?”
“可……可是我……”邱正伦生平第一次被人家贬到差点说不出话来。“我才三十二……”而对方还只是个小女生。
“我连二十都不到,OK?如果你想找援助交际的幼齿,麻烦请到西门町或者东区去。”
说完,晓笛便迳自转身离开会议室了,独留下LKK的总经理愣在那边计算自己的岁数──他真的那么老了吗?
至于晓笛,一回到七楼业务部办公室,就收到一封邵晓昙打来的电话留言。
“紧急疏散。”
很简单的一个名词,却没有半个人看得懂,只有晓笛心里明白。
与上回相隔不到半个月,无家可归的人又在下班后直接“疏散”到孟樵家,取出孟樵给她的钥匙自行开门进入,因为“贤慧”的孟樵很有可能还在睡懒觉。
果然,屋内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孟樵的房门是关着的。
先行至客房里把预先搬来的行李整理好后,晓笛再到客厅去转了一圈,又往后院落地窗外一瞧……唉!真是没救了,那家伙。
花了整整一个多钟头,她才把屋子里外再次整理干净,垃圾也搬到前院去等待垃圾车。考虑一会儿后,她又悄悄开门进孟樵房里,见孟樵用棉被把自己蜷成一团蛹睡得正舒服,床边地毯上放着一台打开的手提电脑,荧幕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图,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看拢呒!以她有限的知识,仅能判断出那大概是化学式或结构式之类的怪物。她耸耸肩,转眸一瞧,白眼一翻,叹着气把一大堆脏衣服拿出去了。
两个钟头后,孟樵一打开房门便间到一股令人饥肠辘辘的菜香味。
“哇~~好香!”不是披萨也不是汉堡,更不是便当,是货真价实的菜香味。
他呢喃地转入餐厅,一眼见到餐桌上已有几盘冒着腾腾热气的菜,口水马上泻了一地,两条腿更是迫不及待地冲向前拈起一块来尝尝味道……好吃!再一块……唔、唔,这个也好吃!还有那个……啊,啊,真是太好吃了……
啪!
“用筷子!”
缩回被打痛的手,孟樵委屈地觑了晓笛一眼,再瞪住那两根竹枝,实在想不通中国人为什么不用刀叉?
噘着嘴,他满心不愿地拿起筷子在手上摆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放好了,一挪到菜肴上就掉了,孟樵叹着气再拿回来摆一次,可是依然一挪到菜肴上就掉了,什么都没有夹到,只泡到一大堆菜汁;舔着筷子上的菜汁,他觉得更饿了,
“晓笛,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呜呜……好残忍喔!”
晓笛窃笑着来回几次把汤和饭菜都摆好,这才坐下来看着孟樵一次又一次的掉筷子,可怜兮兮的眼神不断往她那边瞟过去,仿佛在祈求她的特赦令。
“好吧!看你可怜,今天你只要能夹起一块鸡丁就够了。”
说是很简单,可光是要夹起一块小小的鸡丁,孟樵就奋斗了整整十分钟才办到,仿佛他夹的是一只还在呱呱叫着挣扎的老母鸡,望着夹到眼前又掉在碗里的鸡丁,心酸的泪水差点决堤而下。
递给他早已准备好的汤匙和叉子,晓笛实在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喔,真的是有够笨拙的耶!”
不过,一拿起汤匙和叉子,他就灵活得很了,不住拿汤匙舀这盘虾仁,拿叉子叉那盘芥兰菜,吃得跟小孩子一样狼藉。
“唔、唔……好吃,好吃,真的好好吃!”他边大口吃边赞不绝口地说。“你好厉害喔!不但会整理房子,还会煮好好吃的菜,真的好厉害喔!”
“我厉害?”晓笛自我解嘲地哈了一声。“才怪!我是被逼的,你以为我喜欢啊?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可是我大姊逼着我一定要学,而且要学得精,要是煮的不好吃,她就逼我把整盘菜都吃下去,然后再重煮一次,一盘不好吃就吃一盘,两盘不好吃就吃两盘,三盘不好吃就吃三盘……”
“我最高的纪录是一个晚上就吃了八盘同样的菜,差点胀死我,吃到后来我都差点吐了!”咽了口唾沫,她一脸恶心欲呕的表情。
“总之,一定要煮到她满意为止,所以我都嘛不敢随便应付,最好是一次就给她OK,否则我的胃就惨啦!幸好现在我已经抓到诀窍了,如今我只要按照大姊特别为我写的食谱去做,味道保证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想想……”
她耸耸肩。“这样对我也不是没好处啦!如果我真的独立了,屋子要自己整理,也不能老是在外面吃吧?那样很浪费的耶!那既然要自己开伙,也不能太虐待自己,对吧?所以说……啊,咦?哇,天哪!你你你……你是猪是不是?喂喂喂!你也留一点给我好不好?”
这是晓笛第一次做饭给外人吃,因为她不喜欢占人家便宜,而这回她可能要住很久,所以,她打算以帮忙整理屋子和做饭当作回报。当然、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多传授孟樵一些正常的生活概念。
譬如饭后要洗碗。
很不幸的,她的第一堂课还没开始,电话铃声就响了。听他讲了五分钟匈牙利语后,她就决定这个课程不急,可以延后;等她洗好碗,他仍然在讲电话,而且连手提电脑也搬出来了;令人惊讶的是,她洗完澡出来,他居然还在讲!
啧啧,没想到他还是个长舌男呢!
唇畔噙着嘲讪的笑容,她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可可亚,并顺手切了一盘水果放在孟樵前面,这是邵爸爸的老习惯,饭后看电视时总要来上一盘水果,晓笛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然后,她捧着可可亚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选了一个想看的节目,便专心一意在荧幕上了。
两个钟头后,节目终了,转眼一瞟,孟樵已经讲完电话,电脑关机了,水果吃掉一半,正用一种非常奇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得发呆。
“怎么了?”
“嘎?啊……没什么,只是……”猝然回神,孟樵露出腼腆的笑容。“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好喜欢刚刚那种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很舒服、很满足,有点像是喝醉酒那种醺醺然的感觉,你知道,就是刚刚那种气氛……”
“我哪知啊!”晓笛翻了翻眼。“什么气氛?你在讲电话,我在看电视,哪里会有什么气氛?啊!说到电话,刚刚究竟是谁打来的,你怎么讲那么久?”
“我老妈打来的,她想知道我过得如何。”
“该不是在催你回去吧?”晓笛脱口问,不知怎地,一颗心也跟着噎到了喉咙口,竟然有点害怕听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