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第 8 页

 

  “你灵魂可有浮起到天花板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小行有纹有路,问外婆:“痛不痛,怕不怕?”

  小仍最好,不大会说话,只是依偎在外婆身边。

  伍太太看了看情况,叫不为过去:“你睡哪里?〕

  “我住外边宿舍。”

  “这——”

  不为按住母亲,“嘘,我很好,妈妈别担心。”

  这时伍先生走出来,不劳把他扶到妻子身边。

  他看住老妻很久,忽然笑了,“你回来了。”

  伍太太笑答:“是,我回来啦。”

  老人又问:“英伦天气好吗,有无下雨?你毕业没有?”

  伍太太忍不住问:“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他不加思索回答:“你是岑美伦。”

  不虞问:“谁叫岑美伦?”

  伍太大叹口气,“他的一个表姐,自小在伦敦读书。”

  又记错人了。

  大家正在欷歔,老人却叫起妻子的名字来:“咏坤,咏坤。”

  伍太大连忙回应:“这里,我在这里。”

  老先生却指着电视荧幕上一个花枝招展的歌星。

  大家不禁颓然。

  不为一声不响,替父亲捶背。

  一切爱与恨都在伍先生脑海中一笔勾销。

  夜深,一家人倦得抬不起头来,纷纷淋浴上床。

  不为刚想离去,经过书房,看见不虞还在那里。他盯牢小型保险箱发呆。

  不为讶异问:“你看什么?”

  不虞问:“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问母亲好了。”不为只觉好笑。

  她已经不再为这种事生气。

  背后传来母亲的声音:“谁想知道保险箱号码?”

  不虞不好意思,〔妈,你怎么起来了?”

  “不必猜度,密码是十二九十一,正是你们三人生日日子,你把箱子打开来看好了。”

  不虞嘻嘻笑“我去休息。”

  “不”伍老太坚持,“现在就打开,免得三更半夜有人睡不着爬起来偷偷看。”

  不虞红着睑,照密码打开箱子,里边空无一物。

  伍老太问:〔放心了?以后再也不必锁上。”

  她转头慢慢走回楼上。

  不为叹气,“这下你可满意了?”

  不虞讪讪地,〔没想到老太太火气十足。”

  不为看着大哥,小时候他一脸精灵,功课也好,没想到越老越蠢。

  她又叹口气,转身离去。

  听到大哥在身后喃喃说:〔财物一定是挪到银行去了,必是防着艾历逊一家。”

  不为默默站到门口等车。

  于忠艺开着吉甫车过来。

  不为问:“这么晚还未收工?”

  他笑笑不答。

  不为说:“那么,请载我到山上散心。”

  她叫他在便利店停车,买了半打啤酒。

  车子驶上山,不为喝酒解闷。

  〔你也来一罐。〕

  “我需开车。”

  不为点点头,“你是个好青年。〕口气像一个大妈,不为自己先笑起来。

  于忠艺不介意,只是笑笑。

  车子停在山顶,一天星光灿烂,衬着满地霓虹灯,像煞整个宇宙铺满珠宝。

  “小于,说说你自己。”

  他想一想这样开始:“我在上海中学毕业后本想出国读书,可是经济情况欠佳,于是申请出来打工储蓄留学费用。”

  一句话解释了他为什么在伍家做护理人员。

  “你受过训练?”

  “有,我有证书,学过一年病人护理。”

  不为说:“你一定去得成,有志者事竟成。”

  “谢谢你鼓励。”

  “当年我学校有不少人半工读,一个男生早上四时起来往鱼市场帮父亲宰鱼,八时来上课.浑身腥臭,大家忍了他四年。”

  于忠艺点点头。

  〔多得你悉心护理家父,这些事本来应该由子女来做。”

  “子女各有家庭工作,还是由专人负责比较妥当。”

  “家父有无给你麻烦?”

  他欠欠身,“不可以这样说。〕

  不为近年已经很少碰见这样有礼的人,十分欣赏。

  他想一想“不知怎地,老先生不大愿意剪指甲,他说会痛。”

  不为笑出眼泪“我两三岁时候,一剪指甲,便雪雪呼痛,因为指甲也是身体一部分肯定会痛。”

  于忠艺也微笑。

  不为叹气:“其实指甲与头发都是死物,真是越短越好。”

  不为开了第三罐啤酒。

  于忠艺劝说:“别喝太多。”

  “一个人喝不了多少。”

  于忠艺说:“我也喜欢啤酒。j

  I对于这个都会呢,有什么看法?”

  他笑笑不说。

  〔没关系,我离开本市已久,感情也颇疏离。”

  “都会居民,十分幸运,机会多多,时势造英雄,二十多年繁荣,发掘不少人才。”

  “今日呢?”

  “今日竞争比较大,需要脚踏实地,沉住气努力做事。”

  “说得很好。”

  他打开吉甫车天窗。凉风习习,一只草蛾轻轻飞进来,停在椅背上。

  于忠艺说:“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为不想失态,点点头。一进公寓,便倒在床上睡着。

  半夜醒来,觉得口渴开亮灯,发觉那只飞蛾跟了她回来。

  不为轻轻说:“你朝生暮死,为何打来扑去?”

  开了窗让它飞走。

  这一醒睡不着了,淋浴洗头,起来工作。

  看看天亮起来。

  翁戎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小小茉莉花,零星三五朵小花,可是清香扑鼻,叫人无限欢喜。那些男生的电话仍然不绝,录音机贮存量已满,统统成为遗珠。

  门铃一响,不为知道又是保姨送早饭来。

  她去开门。

  “今日换换口味,吃碗雪菜肉丝面,不为你胃口甚差,人人长肉。独你消瘦。”

  不为看到玄关地下有只死去的飞蛾,已变成焦黄色,它始终没有飞走,不为用纸巾轻轻包起。扔到垃圾桶。

  “我要去买菜,你爱吃什么?”

  “妈,有天觉得人多事烦?”

  “她不知多高兴,心甘情愿照顾全家。”

  “睡得可好?”

  “好极了,一早起来张罗早点。”

  “手臂呢,活动得可好?”

  “年纪大了,即使没有病痛,也不能同后生比。”

  保姨是避重就轻高手。

  “我中午时分过来。”

  保姨出去了。

  不为自有烦恼。

  翁戎十天八天后出差回来,她得找地方搬走。否则,就得回外国去。要不,在外头租地方住,这需要钱。不为手头上没有现款。

  一个人要争气,可得有点钞票才行。

  毕业已经好几年,老是挣不下钱,不是没有收入,可是左手来右手去,又一向贪欢。香槟一箱箱抬回,旅行乘头等舱.连珠子都穿凯斯咪。

  真正等钱用,又不想问母亲要,她会到酒吧客串酒保,她有一件在唐人街买的宝蓝色缎子旗袍,穿上非常夺目,头发梳髻,插两枝筷子,问洋人:“给你来一杯苦艾酒如何”,小账麦克麦克,塞满口袋。

  酒吧里同事全是尚未成名的演员.写作人、画家编剧……

  她叹口气,可是,伍不为没有节蓄。

  大姐都觉得父母有钱,不为却不那么想。开始的确有,但是已经用了那么多年,华人说坐食山崩,就是这个意思。

  父亲退下来已有十年,开始还不肯看医生:“忘记车匙放哪里有什么稀奇,渐渐连车子在何处也不记得了,跟着,人名、地名,全部遗忘,医生立刻知道是阿兹咸默症。

  伍太太决定在家照顾丈夫,支出庞大。

  到了今日,不为不觉得他们还有巨额存款。母亲的首饰像不劳说的那对西瓜玉镯,还有两只五卡拉左右的钻戒,都好久没见,下落不明。

  可能已经变卖。

  既无场面可出,不如套现。

  是以小保险箱内空无一物。

  中午,回到娘家,发觉孩子们上学去了,只剩小仍一人,姐夫艾历迅也不在。不劳说:“他到中文大学去面试。”眼角瞄着大嫂,表示艾历逊不是吃白饭的人。

 

上一页 下一页
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