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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页

 

  诺芹只得扔下报纸。

  那老女人恨她是因为她更受欢迎。

  而且,她有男朋友。

  她去电林立虹:“文思到底是谁?”

  那女孩笑,“三分钟前人家也刚问你是谁。”

  “我请你吃饭。”

  “文思还答应送我南洋珠耳环呢。”

  “你可有答允?”

  “当然不,我不会揭穿任何一方面身份,时时有愤怒的读者要把佚名作者揪出公审,难道都举手投降不成,我们需维护言论自由。”

  失敬失敬,诺芹更加不敢小视这位林立虹小姐。

  “作者互骂,你不觉得有辱报格?”

  “唏,这叫笔战,读者最感兴奋。”

  最好滚在地下撕打,扯衣裳拉头发。

  诺芹赌气!“真不知你想吸引些什么读者。”

  “所有读者,他们是我们的米饭班主。”

  口气似红小兵。

  没有年纪差距也有代沟。

  “岑诺芹,继续努力”她喊出口号后挂断电话。

  诺芹颓然。

  这个时候,门钤忽然响了。

  诺芹去开门。

  “咦,庭风,你怎么来了?”

  “有要紧事。”

  她姐姐一进来,四处观望,“哗,似狗窝。”

  扔下最新款的名贵手袋,点起一支烟。

  诺芹立刻把她手中的烟摘掉,“此处严禁吸烟。”

  庭风叉着腰,板起脸,“最近,你在写些什么?”

  诺芹十分心虚,“你怎么管起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来,外头局势那么紧张,听说明年政府可能要换班子,你消息灵通,说来听听?”

  庭风自手袋里取出好几本小并,问妹妹:“这些,都是你写的?”

  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迭花花绿绿的小书,分别叫《欢乐之源》、《玉女私记》、《风流女学生》。”

  庭风声音变得十分生硬,“听说,都是你的大作。”

  诺芹大惊,“冤枉呀。”

  “你看,笔名叫勤乐沁,这不是岑诺芹调转来读吗,还说不是你?”

  诺芹喊救命,“我怎么会写艳情小说?我连普通小说都没写好。”

  庭风冷笑一声,“难得你这样谦虚,可是外头传得十分炽热,都说是岑诺芹小姐新尝试新作风,看样子你得登报澄清。”

  诺芹忽然冷静下来,“确不是我。”

  “我相信你。”

  “是又怎样,人总得生活。”

  “生活还不致于那样艰难。”

  “一不能赊,二不能借,不是人人像你那般能干,大把囤积。”

  “不需要连皮带肉赡送读者吧。”

  “外边情况已经十分凄厉,一到这种情形,电影与小说黄色素大增。”

  “不是你就好,你在专栏里澄清一下。”

  “姐,各行有各行规矩,我不会教你做生意,你也莫教我写专栏。”

  庭风走了。

  她没有把那些小书带走。

  诺芹拾起一本翻阅,意料之中,写得并不好,每隔三页,便生硬地加插一些经典场面,像是另一人所写,与前文后理不甚吻合。

  销路可好?诺芹茫无头绪,一定有赚吧,奸商们这才乐于尝试。

  她打开报纸,发现有编辑在编后语中发出下述厉的呼声:“与报纸共度艰难!与报业共存亡!与本市共兴衰!”

  本来精神紧绷的诺芹不禁笑出来。

  唉,还有什么话可讲,都被人家的伶牙利齿说尽了。

  她打开读者来信。

  “文思与文笔两位女士,我有一个独生女儿,今年廿三岁,大学毕业后结婚,生活幸福,她最近怀孕,因打算在生育后继续工作,想我帮她育儿,我对这个建议求之不得!可是,亲家会否怪我独霸孙儿?我没想过与亲家分享弄孙之乐,是否自私?”

  那么可爱的怀疑,诺芹大笑起来。

  “自私的外婆:你大可放心,抚养婴儿这等苦差,大抵不会有人与你争个不休,至于女婚的父母,假日让他们与孙儿欢乐时光,已经足够,是休女儿生育的子女,你当然占大份,不必惭愧,祝婆孙彼此、水达爱惜。”

  真难得还有那样的外婆。

  不料文思又来挑衅。

  “文笔,我接到另一位太太来信,她正是你那可爱的外婆的亲家,原来这个外婆自恃身家丰厚,雇用两个保母,决定将别人的孙儿霸占,现在连女婿亦住在她家,你说成何体统?”

  这时,演者纷纷加入战团:有人骂媳妇,有人斥责公婆,所有家庭里不如意的纷争都拿出来报端公开,盛况一时无两。

  信箱这样成功,诺芹忽然想念伍思本。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可有高就。

  在这个时候失业,哪里还找得到更好的工作,听说在楼价顶峰的时候!她买进一层两千平方尺的公寓,分明打算大展鸿图……

  一下子打沉,日子不晓得怎么过,不知有无后悔当初作得太大,可惜已完全失去联络。

  李中孚拨电话来,“诺芹,到我家来吃饭。”

  “不,谢谢。”

  “家里舒服,有好菜好酒。”

  “我怕见伯母。”

  “没有伯母,我做你吃。”

  “真的,令堂去了什么地方?”

  “到多伦多探亲已有个多月,乐不思蜀。”

  “加国也不景气呀,加币跌至立国一百四十年来最低位。”

  “也许人家钝胎,不见他们发愁,照样种花钓鱼泛舟。”

  “是否我们太敏感?”

  “不,我们赌得太大。”

  诺芹叹气,“我们环境不一样,人家资源丰富,自给自足,肉类谷物鱼获林木,什么都有,最多不买法国香水、美国时装,就可以熬过去。”

  “还有,”李中孚接上去:“从来没有繁华过,也不觉什么损失。”

  “所以,爬得高,跌得重。”

  “你来不来?”

  “不如出去吃撑着市面,反正你是公务员,不受影响。”

  “一天到晚听你们这种充满嫉妒的语气,已经胃生瘤。”

  “会吗?”

  “有机会。”

  他们到一家很出名的中菜馆晚饭。

  奇怪,招呼好得不得了。

  李中孚说:“咦,居然有餐牌看了。”

  诺芹吃惊,“从前没有的吗?”

  “从前,部长给什么吃什么,吃完付账,并无异议。”

  诺芹骇笑。

  他们选了几只清淡小菜。

  一直到走,只得三桌人客。

  中孚说:“连日本人都不来了。”

  诺芹答:“坡帮也跌得很厉害。”

  中孚揶揄:“你怎么知道世事?”

  “我在那边有稿费可收。”

  “原来如此。”

  “昨夜看国际财经消息:东南亚经济不景气,影响可乐销路,故此股价大跌,竟达汽水都不喝了,可知是窘逼了。”

  “东洋人嘲笑我们的华丽海景只值从前一半。”

  “亏他们赤着脚还有心情笑别人衣不称身。”

  中孚搔搔头,“忽然之间看清楚许多嘴脸。”

  “这是最痛苦的收获。”

  “会不会有移民幸灾乐祸?”

  “不会啦,自心息相关,举个例:加拿大卑诗省廿年老木厂都裁员关门,不再输往东南亚了,从前一天三个货柜,现在三个星期只得一只货柜,有什么好幸灾乐祸,唇亡齿寒才真。”

  大家一起叹口气,随即又笑起来。

  这样聊一辈子也好呀。

  有位母亲这样忠告女儿:“嫁给你最好的朋友,他会照顾你,他也了解你。”

  李中孚的确是岑诺芹最好的朋友。

  诺芹说:“我们到庭风家去喝咖啡。”

  中孚很客气,“不方便打扰她。”

  诺芹却立刻拨了电话,半晌,女佣来接。

  “她在睡觉。”

  “不舒服吗?”诺芹有点担心。

  “也许是累,下午睡到现在。”

  “涤涤呢?”

  “做完功课在看卡通。”

  “乖吗?”

  女慵笑,“她一向都乖。”

  挂了电话,诺芹感慨,“老了,竟要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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