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开口便间:“家豪好吗?”
万亨立刻问:“你可想见他?”
马嘉烈反而铸蹈,“知道他安好就很放心。”
万亨不动声色,“我有照片。”
“我已再婚,又生了两名男孩。”
万亨略为放心,“那多好。”
“丈夫待我不错。”
“你应该有此福份。”
“我丈夫是哥加索人。”
“干什么行业?”
“他有两部计程车。”
“啊,环境一定不差。”
马嘉烈说:“听讲你父亲经已故世,”“是,几年来变化很大。”
马嘉烈低头说:“可否让我见一见家豪。”
“当然,”万亨看看手表,“他已放学,我打电话叫他来。”
“好。”
万亨拨通电话,说了几句,“他立刻来。”
马嘉烈问:“他知道母亲找他吗?”
万亨微笑,“你自己同他说吧。”
过一会儿马嘉烈说:“万亨,你一直同情我。”
万亨依然赔笑。
“如果找万新一定阻挠多多。”
“是他的家事他很难客观。”
“周家以你对我最好。”
“我爸生前常说你始终是家豪的母亲,叫我尊重你。”
马嘉烈心怯地笑。
她唇上无缘无故冒出细小的汗珠来,万亨知道那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可怜,世上所有女子都应受到照顾爱护,永远毋需害怕、伤心、傍徨。
万亨温柔地说:“家豪十分钟就到。”
她有点不安,“叫小孩独自过马路┅┅”
“他可以应付。”
她颔首。
“我斟杯酒给你。”
“我已经戒掉了。”
万亨笑说:“无独有偶,我也是。”
马嘉烈忽然说:“你的事,我听说了。”
万亨缓缓垂头,叹口气。
“真是可惜,我替你难过,失去的孩子本是家豪的表弟。”
“华人叫堂弟,同一个祖父,比表弟亲密。”
@ 马嘉烈又说:“我都戒掉了,从前像是一个无用的人,现在,对家庭对社会都好似有所奉献。”
“是,”万亨答:“工作的确有益身心。”
她忽然站起来,“打扰太久,我告辞了。”
“孩子还没有来。”
“我不等了。”她逃避。
“马嘉烈,请稍等。”
这时。酒馆玻璃门推开,一个小小人走进来。
“小叔,小叔,”稚嫩的声音清脆可爱。
万亨责备他:“几步路走那么久?”
“我碰见彼得勃朗宁。”
他走过来。
万亨发觉马嘉烈浑身震动。
那孩子有小小混血儿面孔,大而圆的棕色眼珠、高鼻梁、黑头发。
他问:“叫我来有什么事?”
“祖母想吃梨子,你带回去给她。”
“是。”
这时孩子发觉有一位陌生太太坐在一角凝视他,他也细细打量她。
万亨咳嗽一声,暗示马嘉烈开口。
半晌,马嘉烈刚开嘴笑,“你长得这么高了。”
家豪也笑,“我将来同小叔一般高。”
马嘉烈说:“那多好。”
万亨又咳嗽一声。
马嘉烈看万亨一眼,孺啼同孩子说:“我是你小叔的朋友马嘉烈。”
家豪忽然用华语问:“你好吗?”
马嘉烈笑着拚命点头,“我很好,谢谢你,”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她没有告诉他她是母亲。
万亨 ,他不打算勉强这不幸的女子。
马嘉烈又问了关于孩子的功课、他的爱好,以及生活状况。
十分钟后她满足地轻经站起来,“我要走了。”
“我送你。”
万亨送她到门口,发现她泪流满面。
他搂住饮泣的她。
“谢谢你给我这样大的方便,你真是个好人,万亨,上帝会保佑你。”
“你喜欢几时来都可以,来多少次也可以,我不会对别人说。”
她走了。
衣着单薄的她看上去更似一只褪色苍白的蝴蝶。
家豪取过一包梨子问:“刚才那位阿姨是谁?”
“她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长得很漂亮。”
“你真的那么想?”万亨也高兴他对生母有好印象。
“是,不过,她为什么哭?”
万亨反问:“她哭了吗?来,我们一起回家去。”
孩子容易隐瞒。
叔侄二人结伴回家。
万亨觉得路非常长。
像他为例,仿佛已经活了一辈子,算一算,却三十未到。
父亲去世之后,好几个晚上,他伤心得想跟着去,在另一个国度。他还有慧群,他渴望与他们同聚,可惜世上还有母亲。
他紧紧握着家豪的手。
第二天,他把明珠约出来。
他凝视她年经的面孔。
难怪叫做红颜。
整张面孔红粉绯绯,头发有点毛,说是打完球回来,伸一个懒腰,手臂圆润光滑。
万亨看了什刻,转过身子,拾起一块石子,扔进泰晤士河。
“我比你大十岁。”
明珠笑,“没有那么多,只有六岁。你与志伟同年。”
万亨诧异:“只有六年吗?”
明珠看着他,“是,刚刚好。”
万亨笑,“刚好什么?”
明珠直言不讳:“照顾我。”
“我只得一条手臂。”
“我知道,那不是问题。”
“我从未上过大学。”
明珠笑意不退,“我明白。”
“我结过两次婚。”
“听说了。”
万亨自嘲:“表面条件没有更差的了。”
明珠笑,“为什么我一点不觉得?”
“你太小,还不懂。”
“我并不觉得我小。”
“你对婚姻有何憧憬?”
“我爱他,他爱我。”
典型年轻女子的答案。
“生活呢?”
明珠笑嘻嘻,“你不是有一间十分赚钱的酒吧吗?”
万亨不语。
话说得这样明白,他不知如何回答。
明珠忽然说:“打铁要趁热啊,也不是等你一辈子的啊。”
万亨讶异,“你几时学得这样狡黠?”
“我一早懂得为自己打算。”
她也不是温室长大的孩子。
那日回家,万亨同母亲说:“妈,我想你同一个人提亲。”
周母先是高兴得不得了,哔呀一声跳起来,“万亨,你找到对象了?”随即搭然。
“不管是哪家小姐,你喜欢即好,我不想插手,我会坏事。”
“妈总是为我好。”
“我并无带眼识人,”她仍然懊恼。
“往事不用再提。”
万亨越是不怪她,她越是羞愧,终于落泪。
过一会她问:“这位小姐是谁呢?”
“是刘明珠。”
“呀,明珠,”周母意外失声。
万亨微笑。
“我以前怎么一直没有想到她。”
“因为那时她还小。”
“真是女大十八变。”
“她本人已经愿意,不过事情是郑重点好。”
周母心中明白,“你不过是想给我机会将功赎罪罢了。”
“母子之间有什么功过。”
“我这就去找她。”
“也得有点准备吧。”
周母懊恼,“我一些好的金饰全部已叫两名不肖媳妇讹骗光了。”
万亨笑出来,“不怕不怕,明珠不在乎这些。”
“只得去现买。”
万新听见,拍着胸膛,“我去。”
周母瞪他一眼,“人家看见你怕。”
“明珠与我们自小长大,才不会见怪。”
“奇怪,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万新笑说:“同样是大学生,在明珠面前就没有自卑,到底是邻居。”
万亨也笑,“邢么多女孩数她最乖,毫无怨言服侍老人,原以为她会去读护理,谁知是修电脑科。”
那天下午,万亨到市中心著名珠宝店买了一只戒子与一只金表。
周母与万新高高兴兴带看礼物到明珠家去。
万亨独自等消息。
他有点紧张,万一,万一明珠改变了心意:他想找一罐啤酒喝,终于又按捺下来。
稍后有点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忽然之间看到窗帘轻轻拂动,他有点奇怪,他们单位没有窗帘,这是什么地方,张大眼,看到明珠蹲地上温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