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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过两日,吕日朗亲自来找他。

  正康笑问:“什么风把你吹来?”

  “今日我来做不讨好的中间人。”

  正康一愣,“是什么事?”

  “有人想约你吃饭。”

  电光石火间,正康明白这是谁了。“不,我从不陪客吃饭。”

  “又不是教你到鸡尾酒会去站着。”

  正康说:“我介绍公关组的人给你认识。”

  “正康,朱碧芝找你,我到现在还酸溜溜呢!”

  果然被他猜中了。

  “她自己为什么不出面约我?”

  “她说你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哼。”

  “究竟是什么事?”

  “日朗,好人难做,一言难尽。”

  “碧芝是我大学同学——”

  正康心一动。“念什么系?”

  “修戏剧及英国文学。”

  “难怪,何当吃过苦。”

  日朗纳罕。“你希望朋友吃苦?”

  “当然不是。”

  “她自幼丧母,九岁便被送到寄宿学校,家境虽然不错,另外有一番苦况。”

  找说客,一定要找一位女士,日朗语气温婉,娓娓道来,十分动人。

  “碧芝说,她半年前见过你。”

  “是。”

  “就是那次,冒犯了你?”

  “是。”

  “正康,你是个好人——”

  王正康再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美誉,他狰狞地笑道:“看我的眼神多么下贱,女性对我来说,不过是玩物,始乱终弃!”

  日朗看着他咪咪笑。“明晚七时正,华都咖啡座。”

  “你会去吗?”

  “我不至于那样不识趣。”

  吕日朗站起来走了。

  正康本打算失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到底不忍。

  已经十分低声下气了,并且公开让朋友们知道,她愿意道歉,还想怎么样。

  又不是不喜欢这个鬼灵精,那么,去吧。

  他故意迟到十分钟,一进咖啡座,便看到朱碧芝坐在一个角落。

  他走近,碧芝抬起头来,是,就是这双眼睛,在黑暗中无处不在,正康忽然有点鼻酸。

  碧芝微笑。“总算出来了。”

  正康无话可说。

  “听说,你曾经打听我的下落。”

  正康张了张嘴。

  “来,今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以后呢?”

  碧芝讶异。“还有下文?我以为你老讨厌我。”

  正康为之气结。

  碧芝语气转为柔和。“这半年来我时时想找机会解释。”

  正康毫不动容。“你可以喝酒吧,我喝苦艾,你呢?”

  “威士忌加冰。”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中年太太走过来招呼。“是碧芝吗?好久不见。”

  碧芝连忙站起应道:“啊,原来是陈阿姨,回来度假?移民生活如何?”

  “苦得要命,不提也罢。”

  碧芝一站起来,正康才发觉她穿着松松的孕妇服,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太遇意外,正康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愣在那里。

  只听得那陈阿姨惊喜地说:“碧芝,你怀孕了,几时结的婚?这位是你先生?还不快介绍。唉,我怎么没有帖子,老脸往何处搁?哎呀,你还喝酒,快戒掉,对胎儿无益……”

  正康被她嚷得头都昏了。

  幸亏不是丈母娘,不不,他又没结婚,何来岳母,唉,他张大了嘴,百口莫辩。

  看样子这陈阿姨不消半小时已可把喜讯传播全球。

  这玩笑开得大了。

  玩笑。

  正康才省悟,吕日朗已拍着手从另一角落走出来,嘴里说:“好了好了,误会冰释。”

  正康这次不知怎地,也咧嘴笑起来。

  他中肯地说:“太淘气了。”

  日朗说:“这次真不是故意的,今年流行松身女服。”

  “我不相信。”

  “碧芝,他不相信。”

  朱碧芝若无其事按住正康肩膀。“米已成炊,太迟了。”

  姊姊别说教

  自在与姊姊合意不和。

  这真是天下最可惜的事。

  她们母亲曾殷殷叮嘱。“你们俩要互相扶持爱护。”可是她去世后不久,姊妹便反目成仇。

  主要理由是自在认为姊姊管得太严。

  而合意又认为妹妹完全不受管教。

  自在冷笑着同朋友说:“我们之间有代沟。”

  姊妹的年龄差了八岁。

  自在又揶揄。“老小姐,最看不得我有男朋友上门。”

  合意却这样说:“不收拾屋子、疏懒功课、乱花钱,统统倒也罢了,可是这样爱搞男女关系,多危险。”

  两姊妹同住一幢公寓,如果相敬相爱,有商有量,那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她俩却刚刚相反。

  母亲生前的好友余阿姨看了不禁叹息。“你们妈妈知道姊妹吵闹,不知多痛心。”

  “余阿姨,求求你请姊姊别再干涉我自由,我是我,她是她,我们性格、兴趣、人生目标全不一样,叫她少理闲事。”

  “这——”

  “交男朋友有什么不对?”

  “实是正常的行为。”余阿姨说。“不知为何合意反应激烈。”

  接着,发生了一件教她们感情完全崩溃的事。

  合意为公事到日本出差,家里只剩自在一人,她感到前所没有的轻松,立刻把男朋友叫来陪她。

  自在喜欢邓立言,两人约会已有一段时间,只是尚未决定是否选择对方成为固定密友。

  “邓立言家庭背景不错,功课也好,更是体育健将,自在爱慕他,也极之合理。

  邓立言一到,便哗一声。“多久没洗碗?”

  自在懒洋洋。“三天。”

  “垃圾足足十日末清。”

  “所以请你上来帮忙。”

  “有什么奖励?”

  “借功课给你抄。”

  邓立言笑道:“我一早做妥笔记,何劳你操心。”

  “那么,美食一顿如何?”

  “我情愿要山盟海誓。”

  自在微微笑,十分高兴。

  邓立言已开始着手帮她清理公寓。

  这小子勤快爽手,一下子做好所有杂务。

  黄昏,两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听轻音乐休息。

  他们凝视对方眼睛,只觉百看不厌,渐渐拥抱,陶醉在对方的臂弯里。

  自在轻轻说:“自幼没有父亲,母亲又于去年辞世,真感到孤苦。”

  邓立言温言说:“你会拥有自己的家庭。”

  “我渴望早婚,而且生育一大堆孩子。”

  “哎哟,那我得找一份高薪职业。”

  邓立言那么会说话,自在满心欢喜。

  他吻着她的额角。

  就在这个时候,电灯掣啪的一声响,整个客厅光如白昼,接着,乐声停止,两个年轻人吓得跳起来,连忙往大门看去。

  原来是合意回来了,她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像是同谁有不共戴天之仇,仿佛妹妹是陌生女子,而邓立言是她的夫婿。

  自在不禁冷笑起来。

  她高声问:“什么事那么严重?”

  合意问:“你在我家招呼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自在怒不可遏。“这也是我家,记得吗?”

  邓立言害怕,他不想牵扯在女友家事当中,立刻取起外套。“我先告辞,自在,明天在学校见。”

  他拉开大门,迅速离去。

  合意立刻说:“看到没有,有什么事,溜得快,这便是男人。”

  自在忽然忍无可忍,一伸手,便给姊姊一巴掌。

  合意掩住脸,愣住了。

  自在斩钉截铁地说:“明天我便通知刘律师分家出售房子,以后我俩各自生活,断绝来往。”

  她日到房间,锁上房门。

  过几日,刘律师与余阿姨都来劝道:“现在房子价格又不好,容后再谈。”

  “不必说了,我已超过二十一岁,我有自主。”

  “姊妹俩怎么会搞到水火不容。”

  “她心理变态,我无法忍耐。”

  “领到母亲遗产,须精打细算,小心运用。”

  “我明白。”

  祖屋特廉出售,三天内便成交,自在另外买了一间公寓,小是小一点,可是舒服适意,自在终于可以永远不再整理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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