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太知道其中窍巧,整件事有点像接了电视录映机上的快速回卷钮,刷刷刷,映像飞驰而过,来不及精打细算,来不及详加考虑,更没时间小心处理,一切已成过去。
王太太叹口气.“小凡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
小尺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我不再阻止你”王太太神态十分疲倦。
小凡笑一笑,“母亲一定是对我心灰意冷。”
“几时走.随便你。”
小凡已经有了决定。
“等拿到房屋津贴再搬未迟。”
“什么?”王太太扬起眉毛。
“现在有什么资格搬出去差?基础没打好,徒然叫自己吃苦,为何来?”
王太太怔怔地看住女儿,泪盈于睫,“好了,好了,你终于想通了。”
小凡但笑不语。
小胡再催过她一次。
小凡鼓起勇气说:“我暂时不想分心!我要努力工作,谁不想出人头地闯出一番局面。”
小胡并没有怪她虚荣,虚荣这种贬词在九十年代已经不再管用!虚荣已变成上进的准动力。
小凡轻轻说:“人各有志。”
小胡想了想,“我等你。”
小凡惊喜,“你说什么?”
小胡摊摊手,“已经在你身上投资三年.还能亏蚀吗?我决定坚持到底。”他作出巨大让步。
“谢谢你,小胡谢谢你。”
“不要让我失望,不然令堂更要予技白眼。”
“你管她呢。”
小凡松下一口气。
是三婆婆那帖药的缘故吧!喝下去!母女心平气和,达成协议。
可是最终小胡还是赔了本。
小凡很快高升,接触的社会层面,人情世故—统统与小胡的世界有了距离。
两人渐渐疏远。
再过一段日于,小凡不复记忆,曾经一度,她曾考虑为他与母亲决裂。
与女同事说起这件事,小凡说“幸亏没有冲动行事。”
“离婚亦是很普通的事。”
“到底大伤元气。”
“当然,一大堆前夫在城里走来走去,社会再开通,当事人亦会觉得尴尬。”
“当时他那么想我搬出来。”小凡回忆。
“他不是笨人。”女同事代为分析“他当然知道那个时候不逮住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小凡不语。
“忘了问你,你几乎连行季都收拾好了为什么一下子转变主意?”三婆婆救了她。
“什么?”小凡笑问“你说什么?”
女同事感慨,“是缘分吧。”
“是,是缘分。”小凡承认。
她一直未婚,与母致同住,宿舍越搬越大。
亲友都说:“王太太当年顾虑全是多余的,小凡多争气。”
“事业成功,品格高尚,还怕没有对象。”
王太太又另外找到噜嗦的题目“你有朋友没有?标梅差不多要过去了。”
小凡微笑。
母亲太懂得代女儿贪婪了,王小凡有什么资格得到一切。
此刻的发展,比梦境中的她的一生已经胜过多多,还要怎么样?
“他们都关心你的婚姻问题。”王太大抱怨。
小胡倒是结了婚,生活不是不愉快的,三年养了两个男孩子,一次被小凡在见他介绍妻子给她认识,那女子的门牙没镶好,有点突兀,不算漂亮。
三婆婆的指示错不了,往事同梦境没有什么分别。
她要把握今天。
至今王小凡还收着那张药方。
秘密
王建晖对她的好友张秀川说:“你应诊去看看你母亲,她问起你。”
秀川转过头来:“谁告诉你?”
“你继父同我通过电话,他知道我与你是好朋友,也许我会有说服力,也许你会给我面子。”
“他错了,他不应把家事外传,建晖,你若介入我们家事,当心我同你绝交。”
建晖笑,“这算是恐吓吗?我没怕过,多年来我为你母亲传话不下百余次,至今我们仍是好友。”
“你少管闲事。”
“秀川,她病了.进口院巳有一星期。”
“我不关心。”
“你不关心你母亲?”
“建晖,我可不可以不同你讨论这个问题。”
“她的情况不大稳定,秀川,我劝你莫做出会令你自己后悔的事来。”
秀川霍地转过身子来,“王建晖,如果我需要你的意见,我会问,我有没有问过你?”
王建晖与秀川虽多年朋友,但兜口兜鼻遭此抢白,一时下不了台,也睹气离开秀川的办公室,决心不做这烂中间人。
有什么好处?又没有酬劳,每次做好人,都损坏她与张秀川之间的感情。
平常,秀川是最最谦和有礼兼具涵养工夫的一个人,处理人事关系尤其有一手,化干戈为玉帛是她的专长,但,别同她提起她母亲。
一提到这两个字秀川的脸就拉下来,不可理喻。
建晖只能叹一句每个人都有怪毛病。
回到自己岗位,电话响起来,一听到对方声音,建晖便诉苦:“唐先生,秀川把我当贼似骂一顿,我不想再担此重任,你目已同她说吧。”
那位唐先生呆半晌,“我们有多年没有说话了。”
建晖原是热心人,“我真不明白,唐先生.你与秀川,以及伯母,全部都是受过教育,最最合理的人,怎么会搞成这样?”
唐先生沉默。
“对不起,我讲得太多了。”
“不,”对方深表歉意,“这件事原应由我自己来办。”
建晖松一口气,她挂上电话。
一整个下午都没同秀川讲话。
秀卅的脸上似蒙着一层黑气,可见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建晖颇知道秀川的家事,她俩可以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除出极私陷的秘密.其他事都曾经拿出来互相讨论,双方也懂得为朋友守秘,这点两人都引以自豪。
秀川的父亲是二世祖浪荡子,家里长辈段不喜欢他,只让他在属下其中一间公司担
任一个闲职,生活很普通,手头一紧便把工人辞退,有名无实的少奶奶什么都自己动手,少爷爱吃爱玩的脾气一直不改,秀川七岁的时侯,父母正式离异。
秀川曾经抱怨:“最不好的就是,她竟上法庭申请把我带走抚养。”
建晖记得她笑道,“令堂若果没做这件事,社会与你又会怪她欠缺母爱.把你丢在
张家,饱受歧视等等。”
“你懂什么?”秀川瞪好友一眼,“张氏有教育基金,第三代一到十五岁,统统送英国寄宿留学,官把我判给母亲抚养,我便损失惨重。
“你太现实了,跟母亲生活,到底比寄人篱下略强。”
“什么叫篱?那是我父亲的家。”
“你父亲也并不受欢迎。”
“我这一走,便等于自动放弃一切权利。”
“算了,秀川,我们靠自己一双手岂非更好。”
那是要吃苦的,秀川的母亲做过许多分工作,待遇菲薄,好几次熬不下去,咬着牙靠借贷渡日。
秀川有位三婶婶,心地特别好,时常暗中接济她们母女,直至当家的老祖母发觉此事,表示不满,才停止善举。
这个时候,秀川的父亲早已另外结了婚,养下弟妹。
老祖母如秀州去讲话,秀川见到张家的气派,便深怨母亲多事.把她硬带出去,弄得不汤不水。
老祖母发话:“外人看你,怎么都还是张家川字辈的人,如今搞得这样褴褛,统共是你那不自量力的母亲所害,现在你要回来已经太迟,我这里教管深严,你未必习惯,我告诉你怎么办,你每个月到律师处去支一笔津贴费,别再到处借钱献世。”
这番话把秀训脸上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凄凉地笑看离开张家,父母不争气,子女多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