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可要再读一段? “不必了,我想休息。”
日子过得根快,雪虹一直小心照顾李作荣。
一次,陪他出海,轮椅推到甲板上吹海风,那日,他的精神相当好。
“请握住我的手。”
雪虹轻轻握住他那双没有知觉的手。
“我的灵魂受肉体拘禁。”
雪虹不语。
“但根快会重获自由。”
甲板前端有阳光,雪虹把轮椅推到那个角落。
“你在我处服务了多久?”
“不知不觉已两个多月。”
李作荣含笑,“看到许多怪现象吧。”
不料雪虹答:“我甚么也没看到。”
李作荣点点头,“下星期我会回到医院去。”
“为甚么?”
“屋里设施不敷用,我需要多做一次手术。”
雪虹急道:“我陪你去。”
“那裹用不着你。”
雪虹颓然。
“我得辞退你了。”
“为什么解雇我?我可以帮你看头看尾。”
“你不应做这些粗工。”
“我不介意。”
“倘若我有痊愈机会,再请你来工作。”
还有那样的机会吗,雪虹依依不舍。
第二天早上,管家给雪虹一只信封。
雪虹无奈,只得告辞。
管家说:“司机会送你回市区。”
雪虹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便黯然离去。
回到家中,母亲兄嫂都没有问她去了甚么地方,一看小小卧室,已经堆满杂物,看样子,这个家也不能久留了。
幸亏雪虹很快找到工作,重操故业,做接待员,早出晚归,低着头,少看家人古怪面色。
可是雪虹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在李宅经历的奇人奇事。
一日,上头忽然传她,雪虹忐忑地走进老板房间。
“请坐。”
雪虹坐下来。
老板和颜悦色,“雪虹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李作荣是你表哥,我们是老朋友。”
表哥?
“他派人关照过,说你明年即往美国升学,想争取工作经验,故投考本公司,可是,做接待员岂非委屈。”
“呵,不怕不怕。”
“张小姐处有一助手空位,你去帮她吧,”他向对讲机吩咐数言,那张小姐立刻进来,把雪虹带走。
一句话,只凭有能力的人一句话,雪虹便脱了苦海。
隔一日,管家顾姨出现了。
“雪虹,还好吗?”
雪虹受宠若惊,“我刚想找你向李先生道谢。”
“你且坐下,我有话说。”
雪虹忽然醒悟,“李先生健康如何?”
顾姨没有回答,她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雪虹,你的愿望是升学?”
“是呀。”
“李先生愿意无条件资助你学习及生活费用。”
甚么?雪虹霍一声站起来,泪盈于睫。
“雪虹,恭喜你如愿以偿,好好把握机会,我们会帮你物色适合学校以及选择学系,明年一月可以成行。”
雪虹声音颤抖,“为甚么?”
顾姨微笑,“人与人之间讲缘份。”
“我想亲自向他道谢。”
顾姨黯然,“他已不愿见人。”
“手术结果如何?”
“手术失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啊。”
顾姨也十分沮丧,“世事有时真不公平。”
不过,她随即振作起来。
“雪虹,你好好学习。”。
她告辞了。
雪虹在工作岗位上学到许多,大部份同事对她忽然都变得诚心诚意,尤其是张小姐,完全没有私心,都叫雪虹感激。
离走之前,她把薪水全部交给母亲,家人的面色也缓和了。
“升学?奖学金?”兄嫂重现笑容,“去加州念管理科学?”
真像做梦一样,可是开学日期一天比一天接近,雪虹渐渐知道是事实。
同事替她办了一个欢送会,老板特地来参加,并且说:“雪虹,毕业返来有职位等着你。”
雪虹好不感激。
就在那天下午,顾姨又来了。
“雪虹,请你明早十时到李宅。”
宾虹兴奋,“可是李光生想见我?”
顾姨沉默一会儿,“李先生已经故世。”
雪虹头顶上浇了冰水,“甚么时候的事?”
“上星期三。”
雪虹低下头。
“明日宣读遗嘱,李先生希望你在场。”
“是,顾姨。”
“司机会来接你。”
那天晚上,雪虹没有睡着。
她清晰听见母亲咳嗽声,兄嫂絮絮商量家事,以及邻居的犬吠声。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雪虹松口气,起身梳洗,到楼下等车子。
她又来到李宅,顾姨亲自来开门,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手。
书房里有几个人比雪虹早到,其中一位是李太太,雷翠雪女士。
她穿着鲜艳的湖水蓝套装,浓妆,得意洋洋,目中无人。
雪虹有点怕她,在门口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雷翠云抬起头来看了雪虹一眼,她早已忘了这女孩子是甚么人,不以为意。
区律师咳嗽一声。
“今日,我宣读李作荣先生的遗嘱。”
雷翠云打断他:“先把一千万美元现钞给我。”
“雷女土”
“别噜嗦,”她嚣张到极点,“钱拿来!他答应过我。”
“请你先坐下。”
“咄,你命令我?”
眼看要吵架了,跟着雷女士来的律师说:“我的当事人有权先要求她的一份。”
区律师无奈,“好,我宣布李作荣于辞世后将一千万美元现钞,赠予雷翠云女士。”
雷女土大喝一声:“拿来!”
众人为之侧目。
谁知区律师点点头,“好,顾姨,麻烦你拿来。”
那该是一张银行本票吧,抑或,一只纸箱,里边全是现钞?
大家屏息等候。
连飞扬跋扈的雷翠云都暂时静了下来。
雪虹心中凄然,是什么缘故,使雷翠云如此憎恨李?这里头一定有个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等了的五分钟,顾姨进来。
奇是苛在她手里捧着一大块砖头似东西,足有一尺半乘一尺半丁方,不算太重,灰朴朴,像巨型泥砖,她把那一大块东西放在书桌上。
区律师说:“雷女士,请过来须你的遗产。”
雷女土大怒,“开甚么玩笑,这是甚么东西?”
区律师忽然笑了。
众人面面相颅,不知葫芦里卖甚么药。
“雷女士,这是你那一千万美金。”
“胡说八道!”
“一点不假,你过来验过,速速领了就走,我还得宣读遗嘱其他部份。”
电光石火问,雪虹已经明白了,她哎呀一声,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可是雷翠云仍然糊涂,凶神恶煞般暴喝:“我的钱呢?”
区律师说:“这就是你的千万美金,李先生着人把钞票捣成纸浆,压制成纸砖,我保证里头足一千万,一元不差,他答应你的事全部做到了。”
是,李作荣答应付她一千万,可是,没说那一千万会以甚么状态形式出现。
呵!李作荣大获全胜,可是,外人也永远不会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憎恨雷翠云。
当时雷翠云脸色煞白,蹬蹬蹬边后三步,她喃喃道:“好,好,好。”
然后,跟着她的律师,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人问:“那真是一千万吗?”
“千真万碓。”
“可以验得出来吗?”
“当然可以。”
雪虹也想问甚么,却被顾姨制止,“你别理闲事,好好去读书,也就是回报了李先生的善意。”
李作荣真是一个讲得出做得到的人。
晚晴
大学公怖成绩,建筑系二年生郑有均被取销升级资格,换一句话说,他已被踢出校。
父母的震惊不能以笔墨形容。
全家都是优秀分子,郑家孩子是十顼全能:英语诺得像土生儿,中学起习法话,中文也会写读讲,又是运动好手,喜爱音乐。
大哥大姐都以第一荣誉毕业,家长期待有均也循例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