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理她,上了一天的课。
象琴妮,整天就挂住玩,玩完这个玩那个,上学是敷衍,例行公事,心在课室里吗?
不见得,要我学她,办不到,真的。
放了学她又该去了。
“去看电影,”她说:“去不去?”
我又摇摇头。
“我叫了安,还有丽壮也去。”她问:“你怎么老扫兴?”
“不了,也许今天爸早回来,我要等他,有点话跟他说,叫他买几件新衣服给我。”我说。
“那好极了,买了新衣服.与我们出去。”
“好的。”我笑答。
“那你是答应了?”琴妮跳起来,“回头我去告诉他们。”
我想看一场电影总不算什么吧?
回到家里,继母在洗澡。
我在浴室门问:“妈,爸爸今天早回来吗?”
“马上要回来了。”她在里边答。
我走到自己房去,她也跟出来了,身上披着浴袍。
“小弟呢?”我问。
“在他房里,他在生气。”她笑道。
“生气?干嘛生气了?”我问。
“我要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他哭了。”
我吃一惊,“噢,妈,别把弟弟送走,为什么要送他去寄宿呢?他在家很乖,又不闹事。”
“可是人家说寄宿学校好。”她迟疑地道。
“对弟弟是不适宜的,”我连忙说:“不要把他送去。”
“这……要与你爸商量了。”
“是爸的主意吗?”我问。
“有一半啦,你爸说小华太静,又瘦,他想如果弟弟去寄宿了,也许会改变一下。”
“可是弟弟自己不喜欢。”我说。
“小孩子不能随他喜欢什么就怎么。”她心肠硬硬的。
我低下了头,“但是弟弟不喜欢。”我又说。
“你爸回来了。”她说。
我转头,爸提着公文包进来。
“爸。”我叫他。
他笑了,“怎么?刚放学吗?”
“爸,我有点话要与你说。”我走过去他那边。
“什么话?”他站住了,诧异的问我。
“爸,我想买几件新衣服。”我说。
“啊,”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对了,要买衣服了,好好好,爸答应你,你要买几件?”
我笑说:“爸,三件好不好?”
“好好,你长高了,应该去买点新衣服,要爸陪你去呢?还是叫妈陪你去?”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自己去好吗?”
“好,喏,钱先给你。”他摸了一张大钞出来给我。
“这么多?”我问。
“买好一点的货色。”
“知道。”我开心的把钞票小心的折起来。
“没事了?”他问我。
我忽然想起来。“噢,爸,是不是要把弟弟送到寄宿学校去?我请你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
“我喜欢弟弟,爸。”我恳求,“他会寂寞的。”
“也许就是与你在一起多了,他才象个女孩子,我知道你爱弟弟,这很难得,但是弟弟大了,要象个男人,是不是?你们俩都太孩子气了。”
给爸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
可是弟弟真的要寂寞起来了,这叫我不忍。他是那么弱小的一个孩子,我有点可怜他。
我到他房间去,他正伏在床上。
“弟弟。”
他拾起头看我,没精打采。
“弟弟,不用难过,假期你还是可以回来的。”
他不开心。
“去寄宿很好玩的,男孩子都喜欢,真的,绝对不骗你。”
他问我:“是真的吗?你会到学校来看我吗?”
“我会的,有空也来,没空也来,一定。”
“姊姊,我不想去。”他愁面苦脑的道。
“你第一次不习惯,当然是差点,以后叫你回家,你还不肯呢。”
“是不是你们都讨厌我?”弟弟问。
“不会的,大家都为你好,爸妈与我都在内。”
“那么我只好去了。”
“对,那样才是乖孩子。下学期就决定去寄宿好了。”
下学期应该是三个月以后。这一段日子内,我要特别对弟弟好一点才行。
我想请琴妮帮我去买衣服,她干别的不行,这些都是她在行的。
她听说我请她去,也很高兴,晓得我有那么多钱在手,更加兴奋。
“你爸对你很好呢!”琴妮说。
“是吗?有钱不一定是好。”我说。
“他不疼你,会给你那么多钱?”
我想想,“是的。”她也许说得对。
“我们今天放了学就去挑。”她提议。
“放学就去?不会太晚吗?”我问,“要不要等星期六?”
“当然不要,现在就去。”她说。
“那我要打电话回家,告诉家里一声。”
“算了,”琴妮说:“你家里又没人,说不说还不是一样!”
“不,那是一定要说的。”
“随你。”
结果我打了个电话回家,响了半天,也没人来接。
我们家那个佣人是从来不听电话的,主人不在,她就乐得偷懒,躲在工人房里听听戏曲。
但是小弟呢?小弟怎么也不在?
也许是没放学吧。
一边琴妮又在催我了,子是我只好搁下了话筒。
“怎么样?”她不耐烦的问。
我纳闷的道:“家中没人。”
“是不是?跟你说了,你又不相信。”她拉住我,“我们去吧,快点。”
我与她一齐乘车子进市区,她带我踏进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
琴妮不出我所料,对于这些都很熟,我们到了四楼女装部,她叫售货员拿出许多花纹的裙子给我挑。
我看得有点糊里糊涂的,觉得件件都不错。
但是琴妮却非常挑剔,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好象是她要买衣服,不是我。
结果连售货员都给弄糊涂了,她们也不知道谁要试身。
琴妮替我选的裙子,我都觉得太鲜艳,我自己选了几件素色的,一看价目表,都贵得惊人。
算了,反正爸给了那么多的钱,不买也是白不买。
我进试衣间搅了半天,满意了,便打算出来给钱。
琴妮一手拉住我,“喂,看见那边那个男孩子吗?”
“你怎么了?什么男孩子?”
“喏!”她的手一指,声音低低的。
“那还算是男孩呀?起码有廿七八岁了!”我笑。
“你懂什么,所有未结婚的男人,都可以称作男孩子。”
我笑坏了,“那么八十岁的老头子未结过婚,也算是男孩子了?你的叫法倒新鲜!”
“去你的!”她推我一下。
“那个人我认得,是我哥哥的朋友。”
“我选中了这四件衣服,我要付钱了。”
“四件都那么呆板板的?总可以夹一件红的吧?”琴妮问。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
“随你吧,”她耸耸肩,“反正款式还不错。”
我已在付钱的时候,琴妮口中的男孩子走过来了。
他拿起我选剩下来的一条裙子,看了看号码,便买下了。
他并没有向琴妮打招呼,但是琴妮却自己走过去了。
她笑着说:“汤尼?我是彼得的妹妹,那天我们的舞会,你来过的。”
“彼得?”那个人似乎记不起来。
“是的,胡彼得。”琴妮连忙补充。
“啊。”他点点头,“那天是巴巴拉带我去的。”
我想这班人怎么搅的?全都没有中文名字?
但是琴妮却很开心。
“你好吗?汤尼,有没有新的唱片?是不是买衣服送给巴巴拉?有空再来我们家玩好不好?上次你到一到就走了。”她一连串的问着。
这时候售货员将包好的衣服给我,还有找回来的钱。
我想店铺都快打烊了。
而且那个汤尼,并不想一直站着与琴妮攀谈下去。
琴妮太不识相了,做一个女孩子,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真不明白。
我从远看着,那汤尼是个长头发的瘦长男子,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真叫我等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