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闷也闷死了,哎,在听音乐,多听了也没有味道。”她发牢骚。
“琴妮,你知道汤尼的电话?”我问。
她怔了一怔,有一阵沉默。
“为什么?你找他?”她问。
“是的。”
“他很难找得到,根本极少在家里的。”琴妮道。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她疑惑的问。
“他今天跟我说的。”我解释,“他与我弟弟念同一间寄宿学校,我今天去看我弟弟,便碰见他了。”
“他约你明天见面?”
“是的。”
“而你没有空?”琴妮问。
“我怕是的,我妈不让我去了。”我答。
“你疯了。”她叹口气,“我情愿以三十年命来换这个约会,爱华,你怎么可能这样幸运?”
“幸运?什么幸运?”
“我想他是喜欢你了。”琴妮好象有点妒忌。
“不会的,我不过是偶然遇见他而已。”
“怎么不见我有那么偶然?”她问。
“你看你,说话都不讲道理。”
“我羡慕死了。他瘦了还是胖了?”琴妮问。
“你多久没见他了?”我问。
“半个月。”
“又瘦了一点。”我说。
琴妮叹了一口气。
“琴妮,告诉我怎么样可以找到他?”
“他今天会在夜总会里。”
“啊。”我问:“找得到他吗?”
“可能会的。”琴妮说的。
“琴妮,你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他?我已经想尽办法了。他不喜欢我,我再那么做下去,也是枉然。我在想办法要忘了他。”
“行吗?”我问。
“不行。”
“你还是可以去见他的。”我说。
“多见一次,我只有多痛苦一次。”
“琴妮,你说得象真的爱上了他一样。”
“我的确是。”
“你替我告诉他一声好吗?”我问:“明天我不能去了。”
“好的。”她道:“一会儿我哥哥回来,我叫他去找汤尼。”她答应了。
“琴妮?”
“唔?”
“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你还那么小。——汤尼也说你小——何必那么沉闷呢?”
“他说我小?”琴妮问。
“是的,今天他说的。”我告诉她。
“哼。”她苦笑。
“没事了,琴妮,你早点睡吧。”
“好的。”她挂上了电话。
我有点惆怅。我情愿今天遇见汤尼的是她,不是我。
汤尼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他应该注意一下四周的人,象琴妮,他可以待她好一点。
汤尼说,琴妮说他很坏,我倒没有察觉。
他很正常,也很礼貌,与他在一起是不错的,不过我怀疑是不是值得为他倾倒到那种地步。
爸走过来问我,“小弟情形还好吧?”
“很好,只是有一点发烧,他站在窗前看风景呢。”
“这几天天气可大冷了。”
“是的。”我说。
“老王说你没坐他的车子回来,是不是?”他问。
“我坐了一个朋友的车子。”
“朋友的车子?你有朋友会开车?”
“是,他有辆车子。”我说:“琴妮介绍的,与小弟同校。”
“是男人?”爸问。
“是的。”
“多大年纪?”爸象做调查一样。
“廿岁左右。”我说。
“哦,那经年轻?”他象松了一口气。
“是的。”我说。
爸停了一会儿,然后说:“爱华,我也了解到我对你们的关注太少了,是不是?”
我不出声。
“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寂寞的。所以我不反对你们交朋友。只要你觉得好,只要你在选择的时候小心点好不好?”
我点点头。
“你交男朋友,自己要小心。”他说:“知道不?”
“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至于小弟,你妈会照顾他的。她明天去看他。”爸又说。
“知道了。”
“爱华,下个月我也许会到外地去一趟,为期约一个多月,做点生意。”他低了低头,“你会照顾自己的,是不是?”
“当然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我同你说的话,你记得了?”
“嗯,知道了,爸。”
他笑了一笑,“你是个乖孩子,爱华。”
奇怪的是,他这句话讲得与汤尼一模一样。我真的很乖吗?我自己也不知道。
稍夜的时候,琴妮又来电话,她说她哥哥已通知汤尼了。我略觉抱歉,但是爸不给去,我绝对听爸的话。
小弟的病很快就好了。
假期他也有回来,但是对我的态度有点冷淡,不比以前那么亲密了,也许他真的长大了吧。
爸去外地的日期提早了两个星期。
他也没叫我们到机场去送他。
继母便整日迷在牌桌上。
有时候我觉得她这种人倒是顶幸福的,有一种精神寄托,就可以什么都不理,自得其乐,糊里糊涂的过了一生,她真不错。
小弟回来的周末,他向我提起了汤尼。
“你记得那个人吗?”他问。
“当然记得,怎么了?”我问。
“他对我很好,帮我参加了网球组,又教我游泳。”
“哦。”
“他问你好。”他道。
“你替我谢谢他。”批说。
“不过他说他希望你可以与他出去玩。”
“是吗?”我摇头,“不可以,他有女朋友的。”
“好吧,下次我就这么对他说。”小弟笑了,“汤尼是好人,我喜欢他。”
“那你总算有个朋友了。”我代他欢喜。
“真是寄宿比我想象中好。”小弟道:“就是开头病了几天,不很开心。”
“我早就告诉你了。”我说:“你会交到许多朋友。”
“汤尼的名字叫汤德华,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有点怔怔的。
“他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俩名字里都有一个华字。”小弟道。
“哦。”
“你可以到我们学校来,真的,我们很热闹。”
“你再说下去,我也要去寄宿了。”我笑。
“汤尼问:如果你有空,不妨去学校找他。”
“他是好学生吗?”我问。
“他常缺课,但是考试成绩过得去,学校就容忍他了。”
“原来如此,你可别学他。”
“我没有,他人聪明。”
他叫小弟来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是为了表示好感吗?我不很确实。
他这个人好奇怪,有琴妮这么好的女孩子,他不喜欢。却来找我。
琴妮又漂亮,又活泼,爱玩,会说笑,应该与他是合衬的,我有什么好呢?
我甚至不会跳舞,什么都不懂,象一个四方框。
也许他只是礼貌,问候问候我而已。
琴妮说他是个女孩子捉不住的男人。他自己却说女朋友把他丢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弄不懂。
过了一个星期,弟弟回来了,他说:“汤德华说他没有女朋友,你可以与他出去。”
我笑了。
“汤德华说他不是坏人,你不用怕他。”
“是吗?”
“他一会儿来。”小弟若无其事的说。
“你说什么?谁?”我吃了一惊。
“汤尼。”他答。
“他来这里?”我问:“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是我朋友,当然可以到我们家来。”小弟很镇静的道:“我请他来的。”
“你造反了,你。”我笑,“爸不在你就疯啦。”
他也笑。
我到房间去披了件大衣出来。
“咦,你去什么地方?”小弟问。
“出外去。”我答:“图书馆去,可以吗?”
“那一会儿汤尼来了呢?”
“他是你的朋友,你请他来的,与我无关。”
“姊姊,不要这样好不好?”他看着我。
我的脸忽然之间就红了。我脱下大衣坐下。
“他一会儿就来了,我们乘他的车子出去玩玩,”小弟:“我讨厌这家,要不是有你,我想一年回来一次已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