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特加没心思呆在大厅里,一想到旧相要摆上来的饭食他就有些反胃。于是他朝姬热拉的小屋踱去,他每次到这来时伊奇总是昏迷着。鲁特加已经确信他的朋友会活下来的,但具体病情如何他并不知晓。这一次鲁特加走进小屋时,伊奇正醒着。
这家伙的状态看起来和鲁特加的心情一样坏,这使鲁特加得到一点怪诞的安慰。人都希望有人陪自己一起受苦,尽管伊奇是在战斗中光荣负伤的,而鲁特加却是被一个女人给斗败了??虽然是暂时的。这“钢铁的武士”??查理王殿前的侍臣们,给鲁特加起了这么一个绰号??现在被征服了,被打倒了,被俘虏了,不是刀剑,而是被一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高的女孩子。
“这不怪她。”伊奇是在说姬热拉。现在她被关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被他掌握着,而且同时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她掌握着。
“不怪谁?”他问,心里希望伊奇说的不是姬热拉。
伊奇很痛苦地说道。“姬热拉。”
果真是姬热拉。“什么事不怪她?”
“这场袭击。”
“我没说这事怪她。”
“但你心里这么想,不是吗?”
“我想到过这种可能性。”鲁特加承认了。
伊奇撇着嘴笑了,“你总是……以为……女人是不可靠的。”
“我这样想是有理由的。”鲁特加提醒他。
“是啊,”伊奇喘了一会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了。“她护着我。”他很艰难地说,“用她的身体。”
“姬热拉?”
“是的。”
鲁特加本来已经一团糟的心里又加了一点负罪感。这撒克森女巫为保护伊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阿尔汉刺来的剑,是这样吗?他痛苦地想起了自己在狂怒之中用手抓住她那光滑、柔弱的脖子想把她掐死的情形。他暗自骂着自己。
“怎么了?”伊奇艰难地问。
“没什么。”
伊奇咧着干裂的嘴唇苦笑一下:“拿不准了……两个都想要……铁石心肠?”
“你那张唠叨嘴要是能少说两句,”鲁特加敌意地瞪他一眼,“你会恢复得快得多。”
“唠叨嘴……我现在只能动动嘴了。”
“你要想说,就说些别的。我来你这儿看望一个受伤的战友,可不是听人教训我对一个爱找麻烦的女人如何宽容。你是怎么被这个姑娘迷上的?”鲁特加急躁地问。
“不……不是我被迷上了。”
鲁特加在床边的一只小凳子上坐下来。他叹口气,这等于承认了伊奇的话里隐含的意思。“伊奇,我的朋友,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是撒克森的力量的象征??象征着他们可恶的异教,这是过去的力量,但不是现在的。”
伊奇发出不屑的声音。
鲁特加笑了,几乎是很不情愿地:“你觉得我这是个借口?”
自从鲁特加十二岁被送到查理王的军中打仗,伊奇就像父亲一样对他。这巨人太了解他了。鲁特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伊奇在身边,比自己心里有了道德良心还难受。
“那……那一个怎么办?”伊奇问。“碧雅特丽丝。”
“碧雅特丽丝跟姬热拉没一点关系。”
伊奇失声笑了。他笑的时候显然身上很痛苦。“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并且,你……对自己……撒谎。现在去校场吧……到那里清醒一下脑筋。”
鲁特加笑了。男人之间的逗弄取笑让他觉得比难堪地谈论姬热拉要好得多。“好!黑熊等你好了,我们来看你到底能不能几下就把我摔倒。你可说过大话了。”
“我早就摔倒过你了。”伊奇提醒他。
“是啊,你当然还能再把我摔倒,你这壮熊,那么我该让你好好休息了。”鲁特加站起来,双脚不自在地动了几下??他又想起了那个引诱了他,同时又使他恼火的女人。他不得不因她救了伊奇而感激她??然而他还是要向人们证明,在阿顿,他的话就是法律。不管他因为什么想占有她,他就是想占有她。她会因此而快乐的,该死的。她也得为自己曾想反抗他而后悔。
“鲁特加,”鲁特加关门出去时,伊奇叫他,“如果你真的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他顿了一顿,喘口气。
“这不大可能,我的朋友。”
“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
鲁特加笑了:“留着你的精力到校场上使吧,黑熊,至少在那儿你还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第十一章
姬热拉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使她一整天都在担心与不安中度过。卧室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她砸门喊人,只有奥多上来,不耐烦地瞪她。本来想求他放了自己的,却没开口就打住了。她怯生生地说要些醋和碱用来清洗屋子。奥多很简洁地一点头,当着她的面“砰”地又把门关上了。她听见门拴在外面冷冷地“嗒”一声。
这回可真麻烦了,姬热拉自己说。许多女人就是因为小过错而被男人杀了。当时她要是很干脆地躺倒,任由命运摆布,也许会是个很明智的办法。她要是早知道那本是要让他收敛色欲的药和咒语结果差点要了他的命,她也许就真的那样做了。她竭力想当时谁和鲁特加坐在一张桌旁,还有谁也喝了那罐子里的酒,他们怎么样了?她感到一股负罪感。她原先只想那些人喝了这酒会领教一夜禁欲生活的滋味,没想到却使他们都得了病。仔细想想,她哪一次施法术不是造成一片混乱,自己也身受其害?
姬热拉撇开那些可怕的幻想,弯下腰干活,那只污物瓶远不够鲁特加用的。可她对这样的杂乱早已司空见惯。经过姬热拉一个小时的清扫,卧室里的臭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醋味和碱水味。奥多一言不发地把水桶和脏布拿走了,又把她一人留在屋里。她问他还有谁病倒了他也不说。她再恳求他,他就傻笑几声。她又怀念起过去那些日子了。那时她一生气,整个阿顿的男人们都提心吊胆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姬热拉想睡觉。可一躺在那床上,就感觉那床像是烧着了一样。那舒适的羽绒床垫使她又想起昨天晚上鲁特加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时的情形,他俯在她的身边时那床垫是怎样地陷下去,他的手抚摸着她,把玩着她,在她的肉体上表达着那么热切的激情。
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潜力多么大啊!不管是导致痛苦还是欢乐,这种潜力是多么容易地发挥出来呀!这些念头使姬热拉从床上跳了起来又坐进了椅子里,但椅子又硬又小,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石头的窗台也不行。她干脆不睡了,就这样不停地焦虑着在屋里走来走去,听着自己的旧凉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太阳从西边栅栏尖尖的顶部落下去时,弗里德琳给姬热拉端来一些面包、奶酪和蜂蜜酒,同时带来一个好消息,那些病倒了的人,其中包括高恩特神父、鸭子萨和其它几个人,都快好了。
她把大盘放在椅子边上。“你还是吃点吧。”弗里德琳劝道。
姬热拉沮丧地叹口气。“一整天在屋里干坐着,也用不着多少力气。”
“不知道会怎么样。”弗里德琳从盘子里捏起一块奶酪放进自己嘴中。“整个要塞都知道了你被关在领主卧室里,鲁特加一整天对人大喊大叫,下午在校场对练时他狠狠地砍了一个士兵,那可怜的人不得不被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