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听信男爵的片面之词吧,若兰?”
她震慑于他的义正词严。他控制了谈判,迫使她透露男爵的话。但她不能这样做,因为他必将个个击破,于是问题将无法解决。
男人,她鄙夷而厌烦的想道。他们要怎么样才能携手并进?“你说你可以证明那些斑点牛是你的。”
他抓起一页纸。“当然。没良心男爵不会大费周章去花钱买牲口并且改良品种,更别提照顾人民了。来了。”
她喝采道:“你非常配合。”
他停在咫尺之外,正色说道:“感激不尽,马若兰。我有那么容易看穿吗?”
若兰克制自己汗颜的冲动。她想,最好半真半假。“说你是一位麻烦的人物可以吗?”她露出最侨俏的微笑,补充道:“我擅长排解男人之间的问题,但是需要你高抬贵手。”
他将纸抛到空中,迷人的大笑。“我何必从你这里刺探消息?”
她也大笑。“我不知道,凯尔。”
他搔着下巴。“你不肯告诉我你在男爵那里的见闻,而我还一直问你。”
“没错。”
“大概是练武的关系,使我想知道敌人的企图。”
不是练武,是他的性别所致。“我确信,既然我们已经解决了——”
“你又故做慈悲了……”
若兰叹息。他太了解她的方法了。如果这样,和平就无望了。丢给他一根骨头,她的经验如此告诉她,但必须有礼的进行。“我道歉,这必定是由于我所接触的环境。老天,男爵的家真的非常忙碌。”
他将那张纸捡起来递给她。
“你愿意下盘棋吗?”她问道。“我可以将棋盘摆在火炉前。”她通常邀男人下棋,让他们赢棋。他们总是不知不觉的撤防、入她的瓮中。
“我来清桌子。”她说道。
“我去拿棋盘。”他走向书架。
她拿起啤酒瓶。它几乎空了,只剩下一点点。他或许很快就醉了。为了确保,她倒满他的杯子。
“我打赌你的棋艺高超。”他说道。
“还可以。”她转头看到他站在书架前,棋盘挟在手臂下,另一只手伸向上层书架的一只雕刻木盒。他转头道:“为了防止麦肯拿到,这是我祖母做的。”
很好,若兰想道,他已经放松戒备了。但他的姿势却使她再度联想到边地勋爵,她感到惊讶。“她教你下棋吗?”
“是的。”他站稳脚步,将盒子放在棋盘上,然后活像端着王冠的大主教般庄严的走向她。“但是不要告诉麦肯我们下棋的事。他会哀求好几天。这副棋子太珍贵了,禁不起他那双急切的手。”
他那安详的态度温暖了她。“我可以保密。”
“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这点?”他打开盒子,放在桌上。
倚偎在那床破旧天鹅绒中的是一位男孩子的宝贝,匠心独具的被设计成棋子。十六颗光滑的石子,八颗黑的、八颗白的,代表兵卒。高踞在方形木头上方的是国王,一只深暗的贝壳代表黑色一方、一块雪白的水晶代表白色一方。端坐在较矮木架上的是王后;一方是珍珠、一方是石榴石。主教是叉骨,一个磨亮、一个被漆为黑色。雕刻的小马,一个披着白色马衣、一个黑色,则是骑士。城堡是两个一黑一白的箭头。
这副棋子的意义使她慑服。他的祖母做的。若兰感动不已。“好极了。”
他稚气的微笑。“不登大雅之堂。我确信你在旅途中见过最珍贵、精致的棋子。”
她捧起黑色卵石。“我下黑子。”
她必须慢慢来,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她下了一个兵。“我知道你出售盐给克罗玛公爵。”
他把一颗黑卵石移向前。“谁告诉你的?”
“一位朋友。”她下另一个兵。“我可以喝一口你的啤酒吗?它真的很棒,苏格兰的啤酒名不虚传。”
他将杯子递给她。“是的,我们酿制世界最好的啤酒。这位朋友是你所信赖、欣赏的吗?”
她对边地勋爵的感觉是深刻得多,但说谎较为妥当。“毫无保留。”
他推动另一个卒。“我想信任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吗?”
受到他保守的棋术和热诚态度所刺激,她将啤酒递给他。“你为什么这样说?”
他摊开一只长茧的手掌。“我猜想你长年在外旅行,你的工作性质使你相识满天下,但少有知交。”
原来伯爵是位哲学家。她欣赏他这一点,但不得不自卫。“我有艾琳、塞拉和塞凡。我们是好朋友、一家人。”
他狡猾地说道:“我想你拒绝了不少追求者——外国的王公贵人之类的。”
她干笑道:“他们不适合我。”
“那么他们是傻瓜,”他宣称道。“因为你太优秀、太聪慧了。”他清清喉咙。“你也很漂亮。”
这份羞涩的恭维使若兰心花怒放。“谢谢你。”
他眼中闪着喜色。“高地女人通常都这样。我是指你的头发具有一种……敏感的气质——”他咬着唇。“我的口才太差了,不是吗?”
她尴尬的伸出援手。“你刚才说到盐的事。”
他吞咽一下,使她注意到他颈项上的有力肌肉。她以前为何没有注意到?
“男爵拦截上一批货。”
他的控诉像鞭子般地将她抽回现实。“我需要看看你和克罗玛公爵阁下的公务信函。”
“当然。”他长饮一口啤酒。“我还可以带你到矿场去看。”
“谢谢你,不用了。”她移动一只叉骨。马车的颠簸将使她身上某些部位疼痛。“我今天很累。”
“噢?”他的手停在一只箭头上面。“你昨夜睡得不好吗?守卫说你很晚还单独出去。”
若兰感到面红耳赤。“我的夜晚其实很好。”
“我很荣幸你在苏格兰过得愉快。如果你肯告诉我你晚上的事,我就告诉你我上星期捉到的那只梭鱼的事。我和它整整缠斗了三回合。”
相对于她和边地勋爵的做爱,伯爵的钓鱼显得荒唐可笑。
“你睡不着吗?”他问道。
“我很好,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
他欣喜的表情褪化为倦怠。“问吧!”
“你可不可能将盗匪误认为是男爵的手下?”
他蹙眉的注视棋盘,喃喃地道:“现在很难思考。”
她知道他的意思。“请你想想男爵派来攻击的手下。”
“你是指那两位自称牛仔的犯人?”
“怎么知道他们是犯人?”
他抽动鼻子,推挤眼镜。“因为他们是从新堡逃来的。”
她兴奋地说道:“你有证据吗?”
“我以前有监狱看守员的签署文件。”
“以前有?”
他嗤声道:“我愚蠢的将它交给柯安维。”
“他怎么处理?”
“还有什么?就塞进口袋里。”
她想像那位胖法官口袋鼓鼓的样子,不禁大笑。
“这并不好笑二他咕哝道。
她愧然地说道:“不,当然。请原谅我。”
“只要你找一位诚实的人来取代柯安维。”
原来伯爵并不齿于交换条件。她突然感到释然。“我马上向女王请示。将军。”
凯尔心惊肉跳地问道:“女王?你要离开了?”
“不,是艾琳。她要带着我的报告书和提案到伦敦去。”
而凯尔连一眼都还没瞧见。“你已经写好了?”
她看一眼时钟。“还没,但时间充足。我要在塞拉晚祷之后向他口述这份报告。”
他想起昨天跛行进城堡的另一位男孩。“我对塞凡的事感到遗憾,我请安太太照顾他,那位亚苹是个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