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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页

 

  五名少年七手八脚地赶忙开门。雷克扶着派迪进屋,和他的母亲及文娜对个正着。思德利公爵夫人不解地皱起眉头,寡居的洛克堡公爵未亡人满意地微笑。

  雷克听到身后的茱莉说:“要黎丝送一大桶热水到我房间。”

  他暗自呻吟。

  文娜说:“茱莉乖孙女,容我介绍雷克爵爷的母亲恩德利公爵夫人。”接着她转向脸色雪白的女伴说:“夫人,这是我的外孙女,安茱莉小姐,巴斯城的邮政局长。”

  茱莉在雷克身旁留步,她的肩膀疲惫地垂下,面庞累得发皱。她大气不出地低喃:“贵客临门,太好了。”接着她大声说:一夫人,欢迎你到巴斯。”

  雷克的母亲用保留给顽劣不冥的王子的眼光死瞪他一眼。“荣誉性职位?”她讥消的口吻足以传遍西敏寺。

  茱莉倏地转向他。“她在说什么?”

  他闪烁其词。“清点家族珠宝吧。”

  派迪爆出大笑。

  夕阳西下时茱莉坐在梳妆台前,两手撑着头。她曾泡在满满一缸水的澡盆中直到她的皮肤发皱;接着她清洗、擦干、梳理头发、着装。但她仍觉得疲倦不堪。

  自从她在一年前有了快递马车这个构想,她一直努力工作,节衣缩食,以求达成她的梦想。从一开始,这个简单的构想即遭遇无数复杂的障碍:她没有资金买马车;通往伦敦的路崎岖不平,不适合快速旅行;梅登海的酒店烧为平地;她没有马车夫。

  她克服了每道障碍。终于,快递马车成为事实。她怎么会大意到忘记最重要的因素:替换的马匹?她怎么会如此容易受骗,看不出她最大的敌人:外婆?

  离开巴斯后的第二站,快车即落入文娜的陷阱。她的背叛深深刺伤茱莉,她觉得她的心在滴血。自从快车离开巴斯后,她一千次自问为什么。外婆为什么要干预?现在茱莉必须下楼,追出一个答案。

  像一个即将面对鞭打的孩童,她踌躇不前,只把心思集中在她暗淡的生命中唯一光鲜的一点:齐雷克。几天来,她借着思念她的情人,他引诱她时缠绵的誓言,及他为了赢得她的信任所做的高贵努力而求得慰藉。她对他做不公平的指摘,而他原谅了她。接着他组织搜索队收回所有杜比的伪画,挽救了她的名声。他甚至派遣派迪去帮忙。

  六个人面对她父亲的勒索时不支倒地,父亲到达巴斯时雷克会怎么做?他会失掉齐家的尊严,抑或和他的敌人对上?

  讽刺的是,她对文娜也面临了类似的困境。茱莉不知道她是否能得胜。

  一次面对一个问题,毕梧常说。

  茱莉收拾她的心智下楼。你办得到,她告诉自己,你能面对那个老巫婆。想起雷克的话,她的勇气鼓舞起来。她挺起肩膀,走向汉柏室。外婆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专心地看书。

  茱莉走到壁炉前,瞪着曾带给她快乐的那幅画。但是今天她再也不能在画中找到自己。她惋惜地朝霍加斯笔下纯洁的女孩道别。

  文娜抬起头,眉峰一皱。“你今天气色不好,不该穿那件黄衣服。只要看你一眼,每个人都知道你失败了。我那件蓝色天鹅绒比较适合,我叫黎丝替你烫一下。”

  雷克早注意到,外婆曾先讽刺接着赞美。茱莉却直到现在才发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快递马车没有失败,外婆。”

  “那么这件事会教训你,把幸福全放在一个男人手上会有的后果,”文娜呸了一口痰。“若是你早听我的,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玩水瓶。我告诉过你我会对付齐雷克,就像——”

  “你对付其它人一样。”几个字自然地滑出茱莉的舌尖。不过,她的心却为之一震。外婆的背叛不只是快递马车一件事。

  往日的人与事一桩桩在她脑海闪过。

  和杜比订婚——道格昏倒在伦敦的暗巷。和辛敏顿订婚——布里斯托的文书失踪。和桑提斯订婚——亚伯被误认为扒手,在伦敦被捕。紧急事件不断发生。它们有一个共通性:每次马嘉生返回法国向她父亲报告不会有婚礼时,茱莉都不在巴斯。

  她凝视外婆,第一次看出这位洛克堡公爵未亡人的真面目:一个忿忿不平又自私的老妇人。“一直是你,外婆。”

  文娜拉扯灯罩的金穗。“你在胡扯什么?”

  出于习惯地,茱莉一个瑟缩。

  文娜严厉的表情融化为同情。“你引以为傲的独立到哪去了?你工作得太辛苦,现在得付出代价。”

  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我没有工作得太辛苦,外婆,我也没有胡扯。或许生平第一次我真正清楚地用了脑子想。”

  “你该睡个午觉。”文娜去拉唤人铃。“我叫黎丝替你端壶茶来,它可帮助你休息。”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答案。”

  文娜的手凝住。

  茱莉说:“你早就知道快递马车会延迟到达伦敦,因为我们找不到替换的马。”

  “可怜。但你不能怪我,我不知道梅夫人会在你之前出发。”

  “而我甚至还没提起梅夫人就是那个雇走所有马匹的人。”

  文娜砰地合上书扔到房间那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要她在我之前出发,你没有权利操纵我。”

  “是道格告诉我你们缺马的事。”

  “不,他没有。他在他的房间照料起泡的手。”

  “那又怎么样!”

  茱莉的心隐隐作痛。“你知道我工作得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使邮车服务成功。但是你却试图摧毁我最珍贵的成就。为什么?”

  文娜的眼中闪过强烈的憎恨。她随口说:“你太过劳累了,齐雷克夺走了你所有的理性和逻辑。”

  茱莉直觉地知道,一旦那些欺骗被揭穿,她和外婆的关系会就此改变。茱莉觉得进退两难,不是失去她的自尊,就是和文娜疏远。

  “你看起来像生病了,孩子。生理期到了吗?”

  茱莉的月事开始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就是她穿道格制服的原因。想起那份尴尬,她的勇气陡增。“别改变话题。你出卖了我。更恨的是,我认为你乐得为我订婚,每一次都是。”

  “你落入了你父亲的陷阱,”文娜甜甜地说。“而且令人赞佩。记得我告诉过你的。”

  “而我记得我必须到伦敦照顾被杜克劳攻击的道格,我不在时你连忙将我订婚的消息及马嘉生送回法国。”茱莉想起雷克自事斯罗收回的空白信封。“你也付钱给杜克劳抢劫邮件。别否认,因为我看到了有你的印记的信封。”

  “你胆敢指控我?”

  “但是雷克破坏了你的计划。”

  文娜的下颚抖动。“别当着我的面吹嘘你的情人。你初来巴斯时,我把我女儿的珠宝给了你。你却输给了庞杜比。”

  茱莉的心为她从不认识的母亲抽痛。“这是你典型的说话方式。我在说你和杜克劳的勾结,你却提起失去的珠宝。”

  “杜比就是用那种方法摆脱掉娶你的义务。”

  不论她的婚事是如何告吹的,它们已成了历史。重要的是文娜造成的伤害。“你怎么能如此冷酷?拿无辜男孩的生命冒险,为的只是向我父亲报仇?”

  “胡说。那些男孩根本不无辜,他们来自莉莉小巷。你父亲是杀人犯,我不想和他址上关系。”

  突然,茱莉明白了文娜憎恨的原因。“你为了母亲的死而怪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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