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笑了笑,“这倒是个问题。”
“狄克,如果你存心胡闹的话,请明天吧,今天我很累了。”
“我没打算要胡闹。”
“那很好,有事吗?”
“没有。”他仍在笑。
她点点头,不想再跟他玩下去了。她从他身边正要绕过,却被他一手架住她的腰。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她瞪他,一句一字说得十 分清楚有力,像他重听似的。
“秋晨,我的耳朵正常得很,你毋需如此费力,但仍谢谢你的关心。”他笑得更狂 妄了。
秋晨还是瞪着他,考虑是否要给他一脚,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她可不想玩火。
“狄克,如果你真的没事,请放我走吧!我刚上完课,正打算回家好好吃一顿。”
他点点头,但并未放开她。
“我知道你饿了。走!我请你到我家去吃吃我奶妈的拿手好菜。”他拉着她走向法 拉利。
“谢谢她和你的盛情,”她挣脱了他,“但我宁可回家,随便吃一点,然后上床睡 觉。”
“我也知道你很累了。”他点点头,“你大可不必担心会睡着,就算你睡着了也没 关系,我家有很多客房。”他露出一个近似孩子气的笑容。
“你……,我不是‘那种’女孩!”她很火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着安抚她,“我的意思是,我会把你当客人一般对待, 而你也毋需担忧我的人格。在哥伦比亚的那几天我不是都很规矩吗?”
“可是……”
“就当是奖赏我吧!”他插嘴,“我在这酷热的阳光下站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她讶异的大叫。
“嘘,小姐,小声一点,每个人都在看我们了。”
秋晨转过头去,才发现他们有那么多观众。而且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想必他们已从 头至尾的目睹了全场。
他们都互为彼此感到骄傲。
狄克可以发觉,那些男同学的眼光一直锁在她身上,充满爱慕、期望,似乎恨不得 和自己的位置交换;而秋晨也可以发现,所有女学生的目光不停的在他身上徘徊,充满 了仰慕、赞叹。
“如何?你是要我们一直站在这儿,让他们观赏吗?”他挑起一道帅气的浓眉问。
无可奈何,秋晨脸上带着不甘愿,而心里却带着微笑,轻轻坐进了狄克的跑车。
良久,沉寂弥漫于两人之间,耳边只有啸啸的风声。
“明晚,我‘要’你跟我一块儿去参加蒙特家的宴会。”
“嗯?”一时之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明晚‘要’你当我的女伴。”他重复一次。
“是‘命令’,还是‘请求’?”
“命令!”
“别想,我不去!”她转过头瞪他,他居然敢‘命令’她去做事,一辈子也别想!
“难道你怕大场面,不敢去吗?”他笑着斜睨她。
“当然敢!”
“那就说定了。”
“我没答应你,去不去是我的自由!”
“嘿,你不是很能承担大场面吗?”
“当然!”
“OK!那就去定了。既然胆子够大,去了应该没问题。”他最后一句话,像是自言 自语,但其实是说给秋晨听的。
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头瞪着窗外。
前一刻,她还想他想得心疼,但此时,她恨不得他干脆跳楼自杀死掉算了。他居然 、居然敢“命令”她!
“停车!我要下去!”她冷冷地说。
“小姐,是你自己要上来的喔!”他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她在车上是她自 愿的。
“可是……是你逼我的!”
“我没有。”他在红灯停下来时摊摊手。
乘着这机会,秋晨伸手去拉门的开关把手,却一点用也没。她倏地回头发现他在笑 ,立刻知道是他搞的鬼。
“你!是你把开关锁上的,是不?”
狄克只是笑。
“说啊!”她简直快气疯了!但他看起来很乐。
“是的。”
她真的要破口骂人了!但一看到他的样子,马上了解他是故意气她的,而且他好像 因此而乐在其中。
吸一口气,她设法镇定自己。
“你似乎很能遵守‘欺弱为快乐之本’的塬则嘛!”
“嘿,是的。”他笑得更愉快了,“尤其是在认识你之后。”
秋晨决意不去理会他的挑逗,以免更进入他的陷阱。
“现在我已经把锁打开了,你可以自由出入。”他在车子行驶间打开了右半边的门 ,随即像玩命似地又拉进来。“当然,在这时速高达六十公里的速度下,人一旦跳出去 ……,不死,也半条命,再不然就断手断脚了。”
“人渣!”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谢谢,第一次有人骂我哩!”
秋晨瞪着他,心想这个人不是头壳坏去了,就是有被虐待狂。不管欺负人或被人欺 负,他似乎都很能乐于其中。她决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要再开口跟他说话,省得待 会儿生气的,又是她自己。
一路上他们便没再开口。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栋漆白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秋晨细细地打量这栋精细的房子。井然有序的花园,古典秀丽的喷水池,完全不似 富贵人家一派的豪华铺张。
狄克挽着她走进了那雕琢细致的大门,只见一名面容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稳稳地向 他们走来。
“叶秋晨,我的工作伙伴。”
“你好,叶小姐。”那妇人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
“这是我的奶妈,秋晨。她就是那个从小唠叨我到大的人。”他把后面那句话的声 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奶妈会听到。
“你好,奶妈。”秋晨极力想掩住那句话带来的笑意,但她还是没做好。
“少爷,你跟她说了什么?”奶妈逼问。
“没有,我绝没有!”
“不必急着否认,好汉做事好汉当。说!”
“没什么,只不过……”
“他说你唠叨!”秋晨插嘴,她很喜欢他们之间的气氛,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家庭 的温馨……
“好啊!秋晨,你敢出卖我!”
“是你自己先起事的喔!少爷。”奶妈袒护着秋晨。
“喂!不公平,两个对一个。”他抗议道。
但奶妈根本不甩他,带着秋晨直说要去看她做的拿手好菜。
狄克看她俩走远,心里有股异样涌出。
他真的没选错人。
以往,当他带女孩子回家时,奶妈通常只是礼貌上的随意招唿一下,因为她看不起 那些总是在胭脂里打滚的女孩们,而今天居然对秋晨情有独钟。
***
晚饭过后,狄克拉着秋晨到夜凉如水的庭园里,欣赏入秋夜空的凄美。
他们一言不发地倚靠在石椅上,默默地看着星空,倾听着微风吹过树梢所发出的沙 沙声。
“晚秋的雾,清冷的梦,在山野、在谷间流泻;阵阵秋风扫枯叶,荒寂的塬野。” 秋晨赏着夜景,不禁有感而发的低吟出这首诗。
“海涅?”
她点头。
“很写实。”他说,“虽然这是初秋,但的确可譬喻晚秋的幽凉。眼前一大片草塬 ,像极诗中所喻‘荒寂的塬野’,是那样的萧然、寂静。”
一阵夜风夹带着花香徐来,为这静凉的气氛又带来了寒意。只穿着一件薄衬衫的秋 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吗?”
她摇头。但随后又打了个喷嚏,她紧拉着衣服。
狄克一语不发地脱下夹克,将之披于秋晨的肩上。
“谢谢。”她嫣然一笑,使他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