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替你把脉吧!你先退开些。”她突然急急偏开脸,并伸手探向桌面上的纸笔。
她摸索着,但裴颖风却在她的指尖触及笔杆之前,抢先将笔拿开,他将它提至 她眼前。
“你……”
平颜困惑地瞪住近在咫尺的朦胧光影,但他仍不出声,只等待着她的反应。
好半晌,平颜终于放心一笑。“谢谢你……”
她正想接过东西,同裴颖风却再也克制不住多日来的思念,他激动地扣住她伸向他的皓腕,拉近了她,并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如果一切真如她爹所说的,他不禁为她的复明感到欣喜若狂。
“放……放开我!你是谁?想做什么?”她使尽全力推抗着他。
但他的怀抱却钢硬如铁。他不仅低头吻上了她因挣动而绯红的脸蛋,更情难自 禁地喙吻了她红嫩的唇瓣。
“唔!你……你别碰我!”她向后缩到了极限。“你……要再轻举妄动,我会 大喊,届时外头的人都会进来。”
她威胁他?她竟然威胁他!
裴颖风不禁莞尔。他贪看她发窘的模样,于是又作弄地喙了下她俏挺的鼻尖。
说到做到,平颜卯足了劲就要大叫。
“别怕!是我,童……”他在她耳畔低喊,且趁着她张口之际,进而攻掠了她 的唇,将她的求救没入了唇舌之中。
在许久的缠绵热吻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她立刻伸臂在两人之间挡出一段距 离。
“你……怎么会往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他又拉近她。“告诉我!你为何不告而别?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找你找得多辛苦?颜童。”
半晌,他纠正:“或许我应该叫你平颜,我末过门的妻子。”
天晓得在山庄时,他是花了多少唇舌,并央得多少人的帮忙,才勉强让他末来的岳父听进他的解释和歉意。
而此时外头若不是由他岳父档着,说不定他岳母还会让他进不了门!
平颜怔然。“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有婚约之绊 。”再见他,她的心头仍不自主怦动。
“告诉我,为什么入庄,而后又要不告而别?”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虽然一 切事岳父已向他详述过,可此刻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平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入庄……为的是想探得你一再延婚的理由;而……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已得知你延婚的理由。”
“那么你认为我延婚的理由是什么?而你解除婚约又是为了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像敲响的罄钟,一次次撞击着平颜的心,让她血液的泉源处遍遍地紧缩。
“延婚的理由是因为……你不爱我;解除婚约的原因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拢紧了两道浓眉。
“……因为我不爱你,既然如此,维持这场婚约便也毫无意义,不是吗?”
平颜几乎是屏住了气,才得以将一番违心论说得完整,可她眸里即将湮漫而出的泪水却泄露了她的心事。她虽是拼命强忍,但还是不小心让一滴泪溜出了警戒线。
它,不偏不倚地落在裴颖风的手背上。
“既然说不爱我,那你又为何难过?”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我没有,流眼泪是因为方才替人看诊过于疲累所引起的。”
他静望着口是心非的她,跟着替她抹去颊畔的泪痕。他在她耳畔低语:“延婚的事是我不对,但倘若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你肯不肯也承认你爱着我,颜儿?”
他轻若羽绒的爱语,瞬时在平颜的心房击溅出火花,尽管如此,她却仍无法相信。
“……裴少庄主爱的是芙蓉,不是我,这是众所皆知的。”在他发现她是平家 人后,他对她,有的只会是歉疚!
“我不曾爱过芙蓉,而她也清楚这一点。”他肃下脸。
客栈那一夜,他可以说是用尽了所有方法,才让芙蓉彻底死心,可眼前这女 人,却还是不了解他的心意。
“裴少庄王毋须再介怀。在山庄,我只是名下人;而现在,我更只是个……与 你不再有任何关系的人。”
“你?!”
她的固执就好比老树盘根般,看来不使出杀手简,可就枉费他劝服未来岳父暂时不解除婚约的苦心。
下一刻,裴颖风更是放肆地搂住了平颜,连湿热的舌尖也窜进了她的耳窝。
“给你个证明不爱我的机会,如何?”他邪笑。
“我……没必要证明什么。”她躲他,可他却死缠地黏上她的唇畔,于是她大 喊:“裴少庄主请您自重!”
“要我不吻你可以,半个月后到山庄出席喜宴,证明你不爱我。”
“你……和芙蓉?!”她愕然。
“当天的场面少不了你。”诡计得逞,他暗笑。
“为什么?我不去!”为什么他和芙蓉大喜,却要她入席?为什么要这样刻意 折磨她?
裴颖风倏地换上一副冷绝的表情,他薄情地搁下话:“这由不得你!届时我会 派人来接你,别误事。”
“误事?”
她一直不想误事的,但是他又为何苦苦相逼?
***
往后十余日,平颜都尽量让自己忙碌于看诊中,但那种难熬的感觉,却怎也比 不上现在在重云山庄里的一分一秒。
今天,她一大早就被接进了山庄,然后就被摆上大厅等候。
随着良辰吉时的接近,厅内的声浪亦愈来愈密集,她只能坐在最旁侧的客座, 不敢妄动。
“平姑娘,要不要锦儿带你四处走走?动一动总比一直呆坐在这儿好。”
这已经是厨房丫头锦儿第三次问她了,但她还是摇头。
“没关系,今天你一定有很多事情忙,我只要不随便走动,应该不会碍事,你 去忙你的吧!”听锦儿喊她的方式,平颜可以确定裴颖风并未向其它人透露她的身分,但由先前的男装换回了现在的女装,她仍不免有些尴尬。
听了,锦儿便连忙朝不远处张望了下,半晌,她朝那方向点点头,又回过头来 。
“平姑娘,不是锦儿硬要跟着你,而是照应平姑娘就是这两天管事交代给锦儿 的差事,而且你还是少庄主请来的上宾,锦儿要是偷懒,只怕会……”她嚅着嘴, 声音愈来愈小声。
迫于无奈,平颜最后只好答应,而锦儿一瞧她点头,便马上搀起人往大厅前头 走去。
“锦儿,你……你带我到哪去?”平颜困惑。
“当然是到少庄主为你安排的位置坐呐!”她嚷道。
“我的位置?”
“是呀!就在客座的最前头。”
“不用了,刚才我坐的位置就很好,方便观礼又不会防碍到其它宾客。”她试着停住脚,可锦儿却一个劲儿地将她往前搀,最后,她还是在最前头落了坐。
坐在刻意加上软垫的座位上,她丝毫没法去感受安排人的贴心,更没心思去搭 理坐在邻座的人。
她不明白,裴颖风为何一定要她坐那儿,难道是为了让她更清楚看见、听见一 切吗?
这个想法,令她堆筑了十五日的心防,不由得溃去一角。
随着拜堂的步骤,平颜的冷静已然一片片被剥去。如果可以,此刻她恨不得自 己只是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眼前的一切,皆能不入心、不入脑。
偏偏身旁有个人提醒着,她不是!
“平姑娘,你瞧那新人多登对呀!要是锦儿未来的夫婿有少庄主一半英挺就好 ,你说是不是呐?”从拜堂一开始,锦儿便已不下十次在平颜耳边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