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好像很忙的样子。”她困惑地问。
  “是梁小姐受伤了。”
  “梁小姐?”
  “就是跟着你们一道来的那位梁千若小姐啊。”佣人解释。“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把桂嫂急坏了,赶紧叫阿成去找医生回来替梁小姐检查伤势。”
  梁千若?她愣住。是隔壁梁家一对姊妹花的其中一个?
  “她伤得怎么样?”她焦急不已。“快带我去看她。”
  她想起来了,她终于彻彻底底的想起每件事了。她竞如此纵容自己,以短暂失忆逃避事实……
  由眼眶落下的每一滴泪都带着惭愧,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小姐,你怎么……”桂嫂奸惊讶,没想到开门进来的人是蒲月云。
  “云姨?”坐在床上的梁千若也和桂嫂有着相同表情。
  “千若,你还好吗?”蒲月云顾不得她们的反应,连忙询问,一脸担忧地望向她那条平放在床上、包裹着白纱布的左腿。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梁千若挤出一丝微笑,她说话的同时不禁悄悄瞄向一旁的桂嫂,两人怪怪的眼神都有着“幸好司扬这时不在房里”的默契。
  “云姨,你怎么哭了?我没事,你别紧张啊!”梁干若发现她眼中含泪,心里很过意不去。“我不过扭了脚,只要多休息,很快就能复元了。”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桂嫂也跟着安抚。“小姐,你身子虚,哭多不好,千若真的没事,你大可放心。”
  蒲月云摇摇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百感交集握住梁干若的手,哽咽喃喃:“千若,谢谢你,这阵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一点也不麻烦。”梁千若拚命摇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蒲月云轻叹。“这事不怪千佩。”
  “云姨……”梁干若觉得一阵鼻酸。
  “就让一切过去吧。”蒲月云拍拍她的手。“回家记得告诉千佩和你父母,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将此事淡忘,别再耿耿于怀。”
  梁千若吸了吸鼻,像个听话的孩子般猛点头——
  突地,她一愣。
  “云姨,你想起来了?绍宇他……你……你全想起来了?”梁千若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小姐,你真的完全清醒了?”桂嫂不敢相信。
  蒲月云点了点头。
  “那司扬他——”
  她再次点头。
  这回桂嫂和干若脸上的喜色并末维持太久,因为她们终于明白蒲月云泪水背后的意义。
  她竟会做出错将司扬当绍宇这等难堪事!?这样的心理荒谬到连她自己都感到汗颜。如今的她可有脸面对那个她亏欠多年的儿子?
  蒲月云在茫然中只能哭泣,千若和桂嫂见状也都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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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月云才由桂嫂陪同离开不久。蒲司扬就出现了。
  “要真痛得难受,就吃止痛药。”他看得出梁千若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匆匆抑制哭泣。他拿起桌上的药包,倒了杯水,递向她。
  梁干若不发一语,摇了摇头。
  “别跟自己过不去,乖,吃了它。”
  他以为她还在赌气,只好用着哄小孩般的口吻哄她吃药。
  梁千若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为了自己的腿伤而哭,她是为了云姨……
  蒲司扬吐了口气,将药包和水杯放回桌上,像是认命的耸耸肩。“好、好,我投降,害你受伤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别在生气了。”
  “真的不用吃药。”她终于开口说话。“我还没痛到无法受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哭?”
  “我哭是因为……算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
  哪有话说一半的?蒲司扬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事?”
  同一姿势坐久了有点累,她想换个方向,“没事啦——啊!”她一挪动那只“白白胖胖”的左脚,竟引来臀部一阵刺痛。
  “轻一点。”蒲司扬迅速上前扶住她的脚“乔”位子。“对,就这样,慢慢……慢慢的。”
  看着他握住自己的腿,五根脚趾头还大刺刺的正对他,梁千若怪难为情的,赶紧说:“谢谢,这样可以了……可以放开了。”
  “那你现在也可以把刚才的话接着说完了?”瞧她那只白嫩嫩的脚裹着纱布,还真是愈看愈不忍心。
  “反正说了你也不爱听。”他干嘛一直捉着她的脚不放呀!
  “你说就是了。”
  “还是不要了,免得你生气。”她忍不住想缩脚,无奈落入他手的脚却不得动弹。
  “叫你说你就说。”他轻拧其中一根细嫩的脚趾头。
  “你干嘛摸我的脚……”她又羞又痒。“你别这样,好痒……不要啦!”
  她脸颊阵阵发烫,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从没被男人摸过脚趾头,想不到会是这种感觉,好暧昧喔……不行,她又想笑了。
  “哈……真的好痒,叫你别摸你还摸……哈……你别闹了,我……我说……云姨来看我……她这次真的完全醒了……哈哈……不会再把你当绍宇了……哈哈哈……她想见你,但又怕你不肯,哈哈哈……”
  骚痒难耐的感觉忽然消失了。梁千若缩回好不容易被放行的脚,有点不敢相信她一直狂笑兼疯疯癫癫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完了?
  “不准生气喔,早说了是你不爱听的,是你逼我的。”她打量他的表情。
  嗯,是缺乏笑容,但又看不出像什么,应该不是生气。
  “有人告诉你我在生气吗?”他轻拧一下她鼻尖。
  “没有最好。”
  他修长的手指轻刷她额前的刘海,小小举动却带有相当程度的亲昵,像是呵护……梁千若脸颊也随着他的举动,微微红了起来。
  这时,房门突然大开。
  梁干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旋即重重拍掉他的手。
  有必要这么用力吗?蒲司扬没好气的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
  “千若,桂嫂说你一早起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如先暍点热粥——”
  话语顿住,蒲月云一脸愕然地端着碗,望着蒲司扬,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蒲司扬似乎也愣了一下。
  择期不如撞日,好机会!
  “云姨,粥先放着,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上厕所。”她跛着脚站起。
  “不行了,忍不住了,我得快点出去上厕所……”她皱着五官,弯着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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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千若的离去使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蒲月云怯怯地偷瞄另一端——
  蒲司扬就站在不远处,他不发一语,眼睛看着别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蒲月云默默望着蒲司扬,内心有着无限感慨。
  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完全像个大人的样子了。
  “司扬……”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声音在颤抖。“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当成……当成……”
  “你病了,不是吗?”
  他可是在讽刺她?
  “我……我不知道我究竟……”她觉得惭愧,她所犯下的过错岂是以生病就可一笔勾消?
  “并非只有肉体痛楚才叫生病,心理状况欠佳也是。”蒲司扬慢慢回过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你确实是生病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他的语气很淡,但绝不是讽刺。
  她病了,所以他不会与她计较。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蒲月云眼眶渐渐泛红,本该释然的心更加沉重。倘若这是他的谅解,她受之有愧。
  望着蒲月云憔悴的面容,蒲司扬必须承认自己此刻是心软了。无论过去有何怨尤,眼前这瘦弱苍白的妇人终究是他的母亲,而她已老了,难道他还能再用十多年前的心结来为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