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江母转而称赞道。
“别拍马屁,没用的!”
“呜……人家是说真的嘛!呜呜……我怎么这么歹命,丈夫离家出走,又被女儿嫌弃,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别假哭!我不会再吃你这一套了。”采莲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见装可怜都打动不了女儿的“铁石心肠”,江母吐了吐舌头。抹掉眼泪继续按摩痛得半死的脚。
采莲再瞄一眼她们脚上的鞋,“这是什么鞋子?这么小怎么穿?脚跟垫着的是什么东西?”她从没看过这么奇怪的鞋子。
鞋面是精致的绣花,脚跟还垫了一块三角型的东西,而且比一般的鞋子小得多。“姐,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鞋子,许多贵妇千金都争相穿这种鞋呢!”捧荷挺起波涛汹涌的胸脯,摆出教导的姿态,流行的事物找她就对了,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天哪!让她“屎”了吧!采莲在心里叫苦连天,贵妇千金争相穿的鞋,想必价格不会太便宜。
捧荷继续解说:“穿上它,走路便会摇曳生姿。你看,我走路的样子是不是很美?哎哟——”她走了几步示范,险些摔倒。
“是啊!美得像瘸子走路,一跛一跛的。”采莲不以为然的嗤道。“别这么说嘛!人家才刚开始穿咩!等穿习惯了,自然就会走得仪态万千了,到时说不定连你都想穿哩!”捧荷极力辩驳。
拜托,她才不要把脚塞进那么小的鞋子里,简直是自找苦吃,“你们是怎么把脚塞进鞋子里的?”
“绑起来……痛死啦!”江母回答,仍不断揉着脚丫子。
采莲不禁蹙起眉,“难怪会痛!你们还不赶快脱下来,哪有人绑脚穿鞋的,神经病!”
江母急着想脱掉鞋子。
“娘,不能脱啊!”捧荷阻止道:“卖鞋的说,第一次要连穿三天,休息一天,然后再连穿七天,休息一天,直到完全适应这种鞋为止。”
采莲光听就觉得很痛,“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不想再管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小心伤了脚又挨疼。”
“只要能漂亮,挨点疼算什么?”捧荷的态度十分坚定。
采莲忍不住翻翻白眼,“算我服了你,这鞋多少钱?”终于问到重点,她的俏脸拉了下来,一副随时要扑上去咬死她们的模样。“哎哟!痛啊!痛死我了!痛痛痛痛痛……”江母和捧荷同时大声的哀号想蒙混过去。
“我比你们更痛!”采莲忿忿不平的吼道。
想到她赚的辛苦钱又被拿去乱花一通,她的心就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似的,鲜血滴呀滴的
呜……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被这两个女人讨债。
***
这天,金缎又跑来找采莲……不,他是来买豆腐的。
“请给我一块……不,两块,不,三块豆腐……”他支吾着,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采莲有趣的看着他,“你到底要几块?”
“十块。”采莲利落的包了十块豆腐给他,“五十钱。”
他掏了一锭银元宝给她。“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采莲坚持要找钱给他,虽然她很爱金、银元宝,但还懂得取之有道的道理。
他接过豆腐,杵在原地迟迟不走,直到后面的客人催促,他才鼓起勇气邀道:“待会一起去散步好吗?”
这就是他来的主要目的?她粲然一笑,“不用等,我们现在就走!”她卸下围巾,将店铺交给小三子,大大方方的和他一同离开。众人面面相觑,老刘不禁好奇的问:“小三子,他和你们老板娘是什么关系?”小三子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才怪!只有瞎子才看不出那两个人是瞧对眼啦!
不多时,两人又来到河边散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过,大多是采莲一个人叽叽喳喳的,金缎则是安静聆听,一点也不嫌烦或是无聊。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发觉采莲的—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迷人极了。
“你是闷葫芦呀?干嘛都不说话?害我好像很聒噪的样子。”采莲埋怨道,她可不喜欢老是唱独脚戏。
你本来就很聒噪,不过聒噪得很可爱。他浅浅—笑,望着河面回忆道:“我曾在这里遇见一个小女孩。”
采莲偏头想了想,“是吗?我也曾经在这里遇到一个想自杀的人,还好我及时救了他,不然他早就变成淹死鬼了。”
她的话令金缎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他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就送我一把梳子当作谢礼。”采莲从随身的锦囊内,掏出一把陈旧的篦梳,“你看,就是这一把,你别看它旧旧的,它本来是金色的喔!上面还雕着圆仔花呢!”
果然是她!“是牡丹花。”他苦笑着纠正她,难怪他会觉得她眼熟,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真是无巧不成书呵!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对,他说是牡丹花。耶?你怎么知道?我每天看还是看不出它是圆仔花还是牡丹花,你竟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你好厉害喔!”采莲诧异地道,还没发觉他就是当年那名少年。
金缎被她的话搞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该不该承认他就是当年那名“自杀”的少年。
“对了,我还隐约记得他的长相。他有一双很大、很亮、很好看的眼睛,就像你——”话落,她蓦地瞪大眼,“咦?你和那个人长得好像,只不过老了一点点。”
“那个人就是我。”他终于坦诚。
“耶?”采莲大吃—惊,“就是你?!”
他点了点头,取过她手中的篦梳,再道:“这把梳子是我制做的第一把梳子,我本想把它丢了,没想到却送给了你。”其实是被她硬抢去的!
不会吧?采莲一时讶异得说不出话来。这未免也太巧了,这是不是就叫“孽缘”?
她吃惊的注视着他,在他身上找到那少年的影子,几年过去,他的双眸依旧清澈迷人。
金炮看着她瞠目结舌的娇憨摸样,回想当年幼小的她,而如今她看起来没长大多少。还是一样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江姑娘,我……”
“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唤我采莲吧!”她巧笑倩兮地道。
“采莲。”他柔声唤道。
采莲、采莲、采莲……他渴望能采撷眼下这株动人的莲花,好好的疼爱—辈子呵!听他这么唤她,她的双颊不觉飞上两朵红云,心湖起了阵阵涟漪。
他凝睇着她,情不自禁地俯头想吻她。
他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她眨了眨眼,没躲开,反而踮起脚尖,风眼微眯的迎向他,就在四唇相贴的瞬间……
“大小姐——”小三子突然跑来河边找她。
两人倏地弹开,满脸通红。
“小三子,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她……”小三子跑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
采莲心里打了个突,慌道:“怎么了?”
小三子调匀气息后才道:“二小姐跌伤脚了,现在正在家里大哭大闹呢!”
“什么?”采莲的脸色刷白,连忙向金缎道别,“我先回去了,再见。”走了几步,她忽地回过头,“对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