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筑看着面前的镂花铁门,心里宛然有些紧张,蒲家她从小就跑惯了,但是那都是以宋宜筑的身份,而这次,她是以蒲杰的身份来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后,才自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我还在想,你要杵到什么时候才肯开门呢!”一个声音蓦地自她背后响起。
宋宜筑猛然一回头,眼前的人承袭了蒲家高大的遗传基因,时髦的粉蓝色西装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半点油滑的脂粉味都没有,反而相当的俊秀。
他的刘海略长,直直地垂了下来,而那面貌……有蒲家人的味道,却不太熟悉。
他是谁呢?不是蒲杰的大哥蒲强。虽然自从蒲强进入蒲氏企业工作手,她就很少看见蒲强了,那时她大概才高三吧!但蒲强有自然卷,因此总是用发油将头发梳上去。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她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才第一天当蒲杰就遇上难题?她真是倒楣透了。
“不会吧?我去美国才多久,你这小家伙居然忘了我。”
这话一钻进宋宜筑的脑海里,她才猛然想起,空上拥有蒲家俊帅血统的人是蒲贤──蒲杰的堂哥,小时候大家常玩在一起。
“贤哥!”她高兴地叫。小时候,蒲贤是最疼爱她们家三姐妹的人,蒲强自小就冷漠,而蒲杰自小就懦弱,爱哭又爱当跟屁虫,因此,没有哥哥的她简直就把蒲贤当成了亲哥哥,所以现在见到他真是太令她高兴了。
“奇了,你是被宋家小丫头们洗脑啦?怎么学起她们的叫法呢?”
对哦,她一时高兴都忘了,蒲杰自从叛逆期之后,叫人都是连名带姓地,除了叫她之外,真奇怪。
“我……我一时太高兴了。”听着自己发出粗哑的嗓音,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奇怪!”蒲贤一脸疑惑。
那是当然,现在她在蒲贤眼里是蒲杰,而不是宋宜筑。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哪……哪有?你在美国待了五年,我当然会变啊!我长大了。”
“哈哈哈……这样就像以前的蒲杰了,还是一样怕被当成小孩子。”蒲贤伸出大手搓揉着“蒲杰”的头发。
她自己是很喜欢这种大哥哥式的亲匿动作啦,但是,她现在是“蒲杰”,为了像真正的蒲杰,她必须很粗鲁地拨开他的手。
“干嘛啦!别弄乱我的头发,我每天早上要花二十分钟才能吹好的。“
这可不是她在乱盖,她的房间和蒲杰的房间只隔着七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她从窗户就可以将蒲杰的房间一览无遗,所以,他在干什么她都知道。而蒲杰和蒲强都遗传到母亲的自然卷,又都认为一头卷发破坏男子气概,因此两兄弟在头发上花的时间都特别多。
“好啦,我不弄你的宝贝头发了,快让我进去吧。“
“喔!”她转动钥匙开了门,领着蒲贤进去,才走到玄关,便扯开喉咙大喊:“老妈,我回来了!”
当然,是这是蒲杰的方式。
“蒲杰啊,今天怎么那么早?”
蒲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围裙,看到她身后正在脱鞋的蒲贤,真个是又惊又喜。
“贤儿,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国了?害我没准备好菜……”
说着,蒲妈妈那双美丽依旧的凤眼就流泪了。蒲杰的泪腺发达肯定是得自遗传。
“婶婶,贤儿想你,所以连打电话的时间都舍不得嘛。”蒲贤拉住蒲妈妈的手,还以高级的丝质手帕为她拭泪。
虽说这样儿来儿去地叫得挺恶心,但由蒲妈妈用那软软的江南腔说出来,还真是窝心极了,本来蒲妈妈唤蒲杰也是叫杰儿的,但同样的,在叛逆时期应蒲杰的要求而改口。
相当初,为了蒲家这种称呼儿子的方式,她家差点掀起一场革命,她那一天到晚梦想着当“侠女”的妹妹宋宜笙,又哭又闹地要求双亲要学蒲家,叫她笙儿,而宋宜笙也不想喊“爸、妈”,以“爹、娘”代替,说是这样才有古代的气氛。
但见蒲妈妈拉着蒲贤到沙发上坐,絮絮叨叨地询问他在美国的一切事情,宋宜筑便抓着这个空档,往位于二楼的蒲杰房间溜去,她对蒲家的大小事情虽都了解,最好仍是能避就避。
于是她三步并做两步地爬了上去,深深地感到腿长的好处。
她走进蒲杰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今天发生了这些乌烟瘴气的鸟事,她真要好好地洗个澡,放松一下心情,这样她才能用脑思考换回来的方法,以及──如何甩掉蒲杰所有的女朋友。
她将身上的T恤脱掉,走向浴室,在经过蒲杰那自恋狂放的浴室门口穿衣镜时,她看了蒲杰的身体,大脑忽然拒绝去接受这幕影像。
蒲杰的身标真的……很好!至少是她喜欢的型。
肤色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肌肉也十分结实,但不会像健美先生那样过分发达,看了令人作恶。再加上蒲杰很高,所以壮硕的肌肉不会使他看起来像个摔角选手,反而显得……很性感。
他当模特儿的确够格。
但是,当她想要洗涤这一身的……肌肉,要在这样性感的身体上抹上香皂时,她觉得自己的……不,“蒲杰”的心脏就好像要停止了似的,而且,洗澡耶!她要怎么去洗那个重要部位啊?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就要晕倒了,于是快手快脚地将T恤重新套上,连滚带爬地离开穿衣镜。
天哪!救命呀!她到底该怎么办呀?
她无意识地在床前跪着祷告的姿势,思索着自己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天知道,她自从小上学以后就没看过男孩子的身体了,更何况是摸?而且,摸也就算了,反正是洗澡嘛!那是光明正当的事,又不是什么猥亵的事情,可是……天知道他们男生是怎么清洗自己的“身体”!
宋宜筑,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前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她拿起枕头蒙住自己的脸,逼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完美而正确地完成洗澡的工作。
这时,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
“蒲杰,吃饭了。”是蒲妈妈的声音。
“喔。”她用充满感激的声音回应着,感谢蒲妈妈将她的思虑自蒲杰性感的身体上移开。
算了,先吃饭再说,像洗澡这等高难度的事情,就留待吃饱了,有体务以后再来思考吧!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掩饰她的逃避。
长这么大,她宋宜筑第一次当缩头乌龟。
当然,她会这么笔帐记在蒲杰头上,等换回来之后,她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就在她走进饭厅时,一眼望见门口的地方,同“宋宜筑”跟在蒲爸爸的身后,大跨步的踩着院子里草皮,快到玄关的时候,“宋宜筑”扯开了嗓门:大喊:“老妈……“
就在这时,蒲杰看见了他爸爸惊讶的眼神、他妈妈茫然的表情,和“蒲杰“咬牙切齿的神色,这才猛然想起—他现在是“宋宜筑”。
于是,他僵硬地向所有人鞠了个躬,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伯……嗯……蒲爸爸、蒲妈妈,我走错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