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情有义,可惜用错对象。”
范宇诚豁然起身,出钱的是大爷,他干吗要在这里听训?既然关定了,大穆律师又怎么样?他没必要理她。
“我先走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穆祟真断喝一声道:“给我滚回来!”
“大穆律师还有何指教?”
“你们的婚姻不成立,没结婚离什么婚?”
宛如平地一声雷,范宇诚和萧君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穆崇真知道他们听咽,解释道:“你爸妈跟我说过婚礼当天的情形。你被救下来的时候,包括证婚人在内全部的宾客全都走光了,证婚人既然没看见新郎,他们在结婚证书上签名就不生效力。依民法九百八十二条规定,结婚证人以当场看到新郎新娘结婚者为限。”
范宇诚还是疑信参半,愣愣问道:“可是,爸妈和一些叔叔伯伯还在,他们都知道我们要结婚。”
“亲戚不能当证人,有没有朋友在场?”有的话就比较麻烦。
“朋友只剩伴郎和伴娘,就是君严和袁若凡。”范宇诚心中扬起希望,花钱委任大穆律师是对的,这招斧底抽薪之计当真妙不可言,如果他不是有妇之夫,和妙汝做爱有什么不可以?
穆崇真望向极度震惊的萧君严。“伴娘铁定站在女方那边,她会出庭作证,官司胜败就在你一念之间。”
“我?”萧君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穆祟真点点头。“如果你愿意作证,加上伴娘就有两个证人,结婚有效。如果你不愿意作证,结婚不成立,也就没有后续通奸的问题。”
萧君严感到难以置信。他出庭作证,彧茹就是阿诚的太太;他不出庭作证,彧茹就不是范家的媳妇,怎么会这样?
范宇诚拉住萧君严。“你不能作证,我不想被关。”
穆祟真很看不惯范宇诚的行径,但拿人钱财,自当与人消灾,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如果出庭作证,婚姻有效成立,范宇诚和配偶以外之人发生性行为,通奸事证明确,依法得判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
萧君严还是似懂非懂,疑惑地问道;“如果我明知他们结婚,却不出庭作证,那不就构成伪证罪吗?”
穆祟真甩着钢笔说道:“伪证罪成立的前提必须出庭作证,你根本没出庭,又怎么会构成伪证罪?”
“如果法官发传票,我能不出庭吗?”
“婚姻成立与否是民事问题,不牵涉刑事责任。证人出不出庭悉听尊便,法院不能强迫你出庭。”
范宇诚可怜兮兮地道:“君严,你不会害我吧?”
萧君严迷惘了,他该怎么办?
第九章
月光下,袁若凡面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不出庭作证。”
萧君严心揪成一团,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到见到她,才发现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
袁若凡感到一股凉意渗人心底,冷得打战。
“那天你明明在场,找到范宇诚后,大家都饿了,围在一起吃饭,新郎新娘还和咱们敬酒,你都忘了吗?”
萧君严凝视着她,怔怔无语,沉默是他惟一的回答。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你绝对不相信一个人的目光之中,能承载这么多的疼爱、这么多的怜惜。
他不想惹她生气,她生气,他也不好受。
只是,由不得他啊!
“我没忘,我知道他们结婚。”
“那你为什么不出庭作证?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彧茹不公平?你是她的萧大哥,她白叫你了。”
“我有我的苦衷。”
萧君严讶异自己的声音还能如此平静,其实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也许大妞再不理他了……一思及此,心湖翻起惊涛骇浪,再难平静。
袁若凡不想哭,鼻尖却已微微泛红。
“不要逼我看不起你。”
这是她对爱情惟一的要求,他亲口承诺会做到。
萧君严早巳预知会有这样的结果。
女侠不是白叫的,这种时候,正义感过度旺盛的她当然站在受害者那方,控诉已成帮凶的他。
“宇诚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害他坐牢。”
“那是他自找的!怎么说得上是你害他呢?”
萧君严试着说明自己的立场:“我知道他有错在先,但他已经不爱彧茹,勉强用婚姻将他们拴在一起,一点意义也没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袁若凡大声道:“明明他们有结婚,明明那天你在场,你就应该出庭作证。”
他忘了她说过的话吗?她看不起说谎的人,明知有其事却不愿意作证,这和作伪证并没有不同,只更可恶。
再怎么讨论也没有用,他们不可能达成共识。
两方都没有错,各有坚持,谁都没办法教对方让步。
注定,无解。
“一旦判刑确定,前科纪录就跟着你一辈子,阿诚就是有罪的人,范伯父范伯母那么重面子,他们承受不了的。”
袁若凡语气咄咄逼人,立刻加以反驳,半步不让。
“段伯父段伯母就不丢脸吗?好好一个女儿被蹭蹋成那副德性已经够凄惨了,居然结婚还不算数!人的嘴巴有多贱你不是不晓得,段家的女儿被白上了!这种话能听吗?彧茹此后怎么做人?她有什么错?”
“我知道这对彧茹不公平,不论我出庭不出庭,都会有人受伤,既然不能皆大欢喜,我只能选边站。”
袁若凡心好冷,不只心冷,似乎全身血液都结成冰。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重要到连做人的原则都可以舍弃?哥儿们的情感当真重如泰山?爱情的份量相形之下,显得多么渺小!
“彧茹对你不也很重要吗?”
否则,又怎会为了这事和他大吵特吵?
“如果我说,”袁若凡发现自己在发抖,连声音都颤抖不已。“你不肯出庭作证,咱们交情就算完了,你怎么说?还是不肯吗?”
不可思议的痛楚狠狠劈上萧君严的心坎。
他没料到袁若凡的反应如此激烈。
他知道她会生气,会发火,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他,但只要他低声下气地逗她开心,动用黑斑、爸妈、小妞轮流当说客,总有一天劝她回心转意,这次的风波总会平息。
他不要她走,好不容易才赢得她的爱,他不想失去。
他没有那个耐性、也没有那个时间从头来过!
他花了那么久时间才将她追到手,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供他挥霍?
“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为什么要提分手?”
萧君严真的好痛,活生生被割掉心头一块肉,也不过如此吧!
分手对她而言,只有字面上的意义吗?
“大妞,你到底把我们的感情放在第几位?为什么我们老是为了别人的问题争吵?为什么你要提分手?”
“你说谎,我看不起你。”
她看不起他?
怒焰猛地发作,萧君严忍无可忍,大吼道:“要我说几次你才懂?选择是中性的,无关对错,你为什么总是小题大做、为什么要无限上纲?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问题变成我们的问题?”
她小题大做、她无限上纲?
袁若凡的怒火完全不亚于他,扬高音量吼回去:“因为你说谎!诚信是一次玩完,全部玩完的东西,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某年某月,当她一觉醒来,他会很好心地告诉她,基于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婚姻根本不成立。
也就是说,她被白睡了,她的付出等于白搭,彻头彻尾就是一场空!哪个女人受得了?他倒是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