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摘星在一旁掠阵,瞧见魏芷瑕头顶渐渐升起一股白烟,风吹下散,迳凝成形,下禁低喊:“天哪,这傻妞儿才几岁,竟已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此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功力,多少人穷尽一生之力也未必可达成,结果却被魏芷瑕这样一名傻姑娘练成了,怎不教人又惊又奇?
他们哪知聪明灵巧之人却不一定有恒心、又耐得了苦,还不若魏芷瑕,做什么事都一心三思,永远不懂得放弃,她苦练一年,可比别人边玩边练十年还有效。
“你这才知道我女儿的厉害。”魏泉生才拿下金针,又开始废话连篇了。
凌摘星睨他一眼。“可惜有状元子女,不一定有状元老子。”一句话直把魏泉生讽得老脸通红。
时间逝去如流水,也不知过了多久,魏芷瑕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缓缓往后倒下。
“傻妞儿!”凌摘星惊喊。“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节制,差点将一身功力尽数奉送给我。”不知何时,匡云南已然醒转,脸色虽犹灰败,却也恢复了几分精神。
“那我女儿会不会死?”魏泉生急道。
“将这瓶药喂她服下。”匡云南抖着手,掏出一只白色瓷瓶交给凌摘星。“然后你帮她推宫过穴,应该就没事了。”说完,他也昏了。
石林迷宫这一仗,匡云南一行人虽胜,却也是损兵折将。
第七章
四肢酸软、身体沉重,看来是第一等伤。
“唉!”有气无力地喟了口气,匡云南轻眨下眼皮,眼前还是一片昏暗,有睁眼跟没睁眼一样。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呛咳一声,他努力想撑坐起身,却无能为力。“唔……”眼看着疲累的身躯就要栽落地面。
“相公!”一只纤细的藕臂扶住他。“你终于醒了。”魏芷瑕搂着他哭得不能自己。
感到几点温热的水渍溅到脸上,匡云南无奈地叹口气。“别哭了,我这是老毛病,每隔几个月便要发作一次,过后就没事了。”
“可如果不是我害你操劳过度,你也不会一发作就昏迷三天三夜不醒。”
“我昏迷了三天?!”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过去他顶多昏迷两日的;看来他的身子是越来越糟了,唉!
“嗯。”魏芷瑕抽抽噎噎地哭个下停。“我好怕,相公,我担心死了。”
“别怕,我这下是醒来了吗?”只不知下回有没有如此好运道而已。
“可是你的脸色好难看,人也瘦了好多,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上,玉白的脸上覆着一层淡灰,可那双眼却澄澈、清明,望着她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温柔,就是没有轻蔑。
为此,她对他一见投缘,才会初相识便下借以内力助他调息,然后很快地,她看见他恢复健康,红润的气色直教人心喜。
可这回,不论她如何为他运功,他的脸色一直是灰败的,人也一日日地消瘦,她不知他生了什么病,只晓得见他受苦,她心如刀割。
“相公,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够真真正正好起来?”她愿意付出所有以求他身体健康,但她天生迟钝,得有人教她,她才知道该怎么办。
匡云南默然,这世上并非任何病都有药可医的。比如他,打出生就被全西荻的大夫警告,他很难活过二十岁;如今还活在人世是大神的恩赐,谁也下晓得大神几时要把他的命收回去,一切但凭神意。
他看开了,但这话就算跟她解释,她也下会懂,况且他也下想讲,自相识以来,她一直是个天真无忧的姑娘,笑容才是她最佳的装饰品,愁思一点也下适合她。
“没事的,我吃完药就会好。”他只能安抚道。
“吃药?”她眼睛一亮。“我熬了养生汤,这就去端来给你喝。”
“去吧!”他挥挥手,目送她粉蝶儿也似的身影飞出门外。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一道月光射入,照着她粉嫩的玉颊,上头几点残泪晶莹剔透。
他瞧得心头一抽。他不过受点小伤她就哭成这样,万一哪天他死了,她还能活吗?
“还是离开吧!”在事情未演变到最糟的情况前,由他挥剑斩情丝,划清两人各自的未来。
“相公。”魏芷瑕带着笑容飞进来。“我把药端来了,你快喝吧!”
匡云南移动身子坐到床沿,对她招手。“过来。”
“相公有事?”她端着药走过来。
他端过药碗轻啄一口,药汁温度正好,他一口喝完。“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你药才熬好,我就醒了。”
“没有,这是第九帖了,前几帖早过时效倒掉了。”她笑嘻嘻地收拾他喝完的药碗。
“第九帖!”他一楞,大掌扳过她娇颜,瞧见那双明眸大眼下一圈黑影写着憔悴。“二天你都没睡?”
“呃!”她瞪大了眼。她又没说,他怎么知道的?好神奇。
“我下是告诉你,要小心保重身体吗?”他已经没有健康了,不希望她也失去这项宝物。
“有啊、有啊!我有听话准时吃饭睡觉,真的。”她点头如捣蒜。
欲盖弥彰!匡云南横过去一记白眼。
“我……”她缩起肩膀,小小声地吐了句。“对不起。”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算了,你过来。”
“相公。”她哽着声道。
“过来。”他沉下面容。
她吓一跳,期期艾艾走过去。
他拉住她的手,僵凝的面容一变而为怜惜。“累了吧?”
她的泪瞬间滑下。“相公……”
“一起睡吧!”他挪过身子,让开一块地方给她。
她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相公,你不气我啦?”
他的心又痛了。她怎能如此信任依赖一个人?下知道太多的下设防是一种危险吗?“瑕儿,以后下管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照顾自己为优先考量,知道吗?”
“为什么?以前娘告诉我,夫妻是同体一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还分什么彼此?”她的爱是全然的奉献,没有一丝保留。
他抚着她柔细的发,心想今生有个如此痴情的女子爱他,他也不枉此生了。可他不能太自私,他死后一了百了,留下她孤身一人要如何过活?
“再亲密的夫妻也下可能同生共死,终有一天要分离的,你得学着自己过活。”
“我不要离开你。”她执拗地抱紧他。
“世事难料,若有个万一呢?”狠下心,他扯开倚在怀里的螓首,冶着声问。
她娇躯一颤,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滑下。“相公,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怕的是,他要不起啊!
“你若不想要我,我会乖乖回雪峰,一辈子不见你。”尽管那会让她痛彻心肺,但以前娘说过,相公是天,他讲的话一定要遵从,所以他若决心舍她,她也只能认命。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到那句“一辈子不见你”时,他的心突然一片虚空,好孤寂、好难受。
可这明明是为了她好而决定的办法啊!他想过千百万次,也衡量了全部的状况,确定自己都能接受后才做的,他为何又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