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边刷头发边想,突然咕的一声笑出来。
沙明正刚巧进来:“太太,有什幺开心事?”
“那十三点?!”
“十三点?”明正站定来,“我们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
“余姗姗!”
“老姑婆?她不是一直装老?”
“这个人其实是面精心懵,她刚来我的办公室,把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她怎样了?”
“她失恋,未婚夫另有新欢不要她、学校成绩差还给教授责骂,在家里又耽不住,她来沙家是避静的!”
“她不是想要勾引爸爸?”
“她说你爸爸太老,可以做她外公,她还说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那她为什幺打扮成老姑婆的样子?如果她年轻、样貌又不错,稍有点品味,我们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她会钩得上。马上可以有另一个未婚夫!”
“杨晃到美国公干也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老头正在催他,可惜,他已经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又怎样?你不是想做媒吧?”明正提醒太太:“你不要忘了,余姗姗是明湘的人,就算姓余的不太聪明,那死丫头安排她进来必有目的。我看你还要加倍小心,别翻在阴沟里!”
“什幺?”容芳姿拉起青鸡脸:“我还要你教吗?你以为她的三言两语我就信了!你聪明还是我聪明?”
“当然是太太聪明!”沙明正天生怕老婆,连忙赔笑,替容芳姿拿过发刷:“太太,时候不早,我们休息吧!”
“啐!我就讨厌人板起面孔教训我,你的I.Q和我比?哼!”
“唷!房间好漂亮,和四姑娘的香闺一模一样。娇黄比粉红还要秀气些,你说粉红色是不是俗点了?”隔一晚,大少奶便去串门了,姗姗兴高采烈地招待着。
“都是明湘设计的!”姗姗去翻冰箱:“大少奶不喝冻饮的,我去给你拿杯茶来。香片好不好?”
“你坐着我们聊聊,我刚喝了红枣汤,不喝了。”大少奶捉住她。
“吃提子,提子含铁质高,补血。”
“不离医科学生本色。”大少奶就吃着肥大的黑提子:“姗姗呀,唷!你不怪我这样叫你吧?”
“才好呢?小姐,小姐的好生疏!”
“你也别叫我大少奶……”
“大嫂!”
“嗳!姗姗,你和四姑娘,谁大?”
“我大,我大她几个月,就快二十岁了,年纪不小啦!”
“你这幺说,我岂不成了老太婆?”
“大嫂一张俏脸,我不喜欢圆面孔的人,”姗姗好认真地说:“女人三十一枝花,最好!”
“我差不多四十,残花啦!”
“不像,人瘦显得特别年轻。”
“你才年轻呢!十九岁,唉!花样的年华。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好青春,人又漂亮。为什幺突然又架眼镜,又梳姑婆髻,还有你穿的衣服、鞋子,好象存心扮老似的。”
“我是真的在扮老。”姗姗从实招来:“我第一次见沙伯伯,穿套运动装。如今运动装流行,我又贪方便。可是沙伯伯没看我的人,却看了我的运动套裤几次。后来我回家想想:我是来侍候沙伯伯的,沙伯伯出入又尽是高级场所,我穿套运动装跟着沙伯伯,会影响他老人家的面子。况且,我太年轻,沙伯伯带着我,人家还以为他带个女儿甚至孙女。那个总裁特别助理,压得我好怕,这种工作应该年纪成熟些去做比较适合。外人以为我在商场助沙伯伯一臂之力,谁会知道我连营业表都看不通?我扮老是想符合我的身份。至于我身上的少妇套装裙和这些老气妈妈高跟鞋,明湘第一个不喜欢。”
“我还以为,四姑娘叫你打扮成这样子的,她反对吗?”
“极力反对,她说我又老又丑又土。其实这些衣服是急急忙忙买的,不用心挑哪有好衣服?不过为了工作也实在不能穿牛仔裤上班。大嫂,我想穿旗袍,你说好不好?”
“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大少奶才懒得理她的私事。
“我看见大嫂穿旗袍漂亮大方又高贵,我想我穿旗袍会令人看了顺眼些。当然我的旗袍都是很普通,不像大嫂的那幺讲究;但旗袍毕竟是一种礼服,穿着它到任何高级场所也不会丢主人的面。是不是?大嫂。”
“身材好穿旗袍是最好看的了。”姗姗穿的根本是阔身套装,谁也看不到她的腰:“你认为身材好便穿旗袍。”
“好就谈不上,也许不太难看,旗袍做好了我先穿给大嫂看!”
“你信任我的眼光吗?”
“大嫂品味高呀!”
容芳姿见套不到什幺资料,便起来告辞了。
星期日。
姗姗替沙皇按过脉门,数过脉搏,又量了血压。
“怎样?最近总有点倦。”沙皇问。
“也没有什幺,只不过是有点过度疲劳,你最好养成睡午觉的习惯。”
“我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要上班,单是星期六和星期日午睡有效吗?”
“星期六和星期日来一个较长的午睡,平时在写字楼小睡片刻,也可以补充体力,休息一下。”姗姗收拾好药箱。
“在写字楼?又没有午睡床。”
“写字楼那幺大,睡觉不是问题。床也不必太讲究,睡下去舒服就够了,这件事交由我去办。”姗姗把药箱放好,回来跟沙皇说:“你一定要听话,否则体力真的透支了,你便要躺下来不能上班,损失更大,总公司也不能没有你镇压。”
“唔!”沙皇点点头:“不过,你也要听我的话。”
“你要我做什幺我都会尽力。”
“每个人都需要休息,每星期工作五天半,星期六下午,星期日全日休息,星期六还有长短周。好象我们这些老人,休息的时候睡睡,体力得到补充精神更好。年轻人呢?到外面找节目,看戏、吃饭、听音乐会、旅行烧烤……什幺都可以。可是你呢?来了快一个月,从来未出去过,为什幺?”
“我要陪沙伯伯,照顾沙伯伯,我没理由扔下沙伯伯去游乐。”
“一星期五天半,由早到晚,还照顾不够吗?整天对着个老人,你不烦吗?”
“我不烦!”姗姗去关露台的玻璃门,拉上窗纱,拉上窗幔:“我和沙伯伯在一起很开心!”
“我睡午觉,一睡,便会睡一、两个小时。睡醒了我喜欢坐在床上思考,这段时间你做什幺?也去睡午觉?”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因为开了冷气,姗姗为他盖上薄被:“我精神充沛,除了晚上,白天睡在床上也想跳起来。”
“那才像个年轻人!”沙皇转转身,令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儿:“快出去玩玩吧!我睡醒了会叫阿巨的。”
“我没有男朋友,我的未婚夫……沙伯伯知道的。我和明湘最好,她也是唯一的朋友。她去了加拿大,我还能找谁看戏吃饭?”
“另外找一个男朋友,你年轻、美丽,还怕没有人喜欢?”
“经过上一次教训,我对男人只有恐惧、憎恨。”姗姗抚着指甲:“我想我这一生一世也不会再谈恋爱!”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姓曾的和他的父母,他们的错也没有理由让你承担。一生不爱人,犯得着吗?况且,世界上的男人未必个个像你未婚夫?”
“也差不了多少?”姗姗心里想:曾如、他爹、她后父、沙明正、他弟弟,哪一个是好人?
“连我也是冷酷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