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你叫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到哪里去?”
“我不管,你离开高家之后,不要说是我的女儿,你养了孩子,也不用回来告诉我。总之,我只当没有生养你这个女儿,从此之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天伦和天培,都已知道这件事,而天恩,也一早从学校回来,只少了一个天德。他们几个哥哥,一向都疼爱这个小妹妹,因此,都纷纷进来求情。
“妈,你一向疼爱安娜,”天伦说:“你原谅她这一次吧!”
“就因为我最疼爱她,因此她令我最痛心。”高夫人哭着。
“你把七妹赶出去,她年纪轻,又没有求生能力,叫她一个人怎样生活?再说,她已有了孩子,孤零零地走出去,万一发生了什幺意外,那……”
天培还未说完,天恩就抢着说:“每一个人都有错,安娜年纪轻,又一向任性惯了,很容易受坏人引诱,她现在错了,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
“妈,就让安娜留下来,等她养了孩子,慢慢再作打算吧!”天伦不断求着:“你一向最疼爱她,又怎忍心她独个儿在人海飘零?原谅她吧!”
安娜哭得更厉害,自从她有了孩子,几乎每一天都哭过,这几天,更是心事重重,数日之间,她已长大了,变得很懂事,也很会思想,不会像以前那样天真任性,什幺事也毫无顾虑。
高夫人也哭得很厉害,她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突然,她站了起来,很坚决地说:“既然你们几兄弟都认为安娜不应该走,那我离开家庭好了!”
“妈……”几兄弟都慌了手脚,连忙劝住她。到此地步,安娜确实不能再留下来了,因此,她也不想多开口,她只是说:“几位哥哥的好意,我很感激,不过,我已决定离开家庭了,我现在立刻走!”
安娜说着,便往房门外走去,天培一手拉住她,对高夫人说:“我们不能让安娜就这样走,我们应该给她一点钱,好让她应付生活。”
高夫人虽然恨安娜,不过毕竟有骨肉亲情,她也不想安娜出去饿死。所以,她把手一摆,说道:“只要她肯走就行了,别的事情我完全不管,你们要怎样做就怎样做。不过,她从今之后,不准踏入我们的家门。”
天培和天伦经过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给安娜一万元支票,另外两张五百元大钞。天伦把钱交到安娜的手上说:“支票你带好身旁,一千元你可以租房子和买点必需品,你找到居住的地方就通知我们,只要你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会帮助你的。”
安娜毫无表情,她接过钱,只说了一声谢谢,天培又叫佣人收拾一些最好的和最适用的衣物,放进一只小皮箱,安娜拿着小皮箱走了。
天伦几兄弟都感到很难过。本来,天恩想陪她出去,替她找房子,可是高夫人把他叫回去,天恩只好看着安娜出门。他们的心里都很难过,但是,他们一向尊重高夫人,而安娜的确犯了错,因此,他们也爱莫能助。
天伦回到房间,叹了一口气,宝珠过来问他:“为什幺不开心,安娜怎样了?奶奶有没有惩罚她?”
“何止惩罚,妈妈已经把她逐出家门了。”天伦皱起了眉头:“安娜娇生惯养,真不知道她出外怎样生活。”
“奶奶真的把安娜赶走,那真叫人难以相信了。”宝珠耸了耸肩说道:“我还以为,奶奶骂她一两句,装模作样就算数了,想不到她真的这样认真。”
“妈妈一向是大公无私的,”天伦说:“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任何人犯了事,她一样会用家规惩罚的。”
“大公无私是假的,如果别人犯事,她用了家规,心里痛快,可绝对不会痛心,她以前赶走白莲有没有心痛过?”宝珠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就不同了,她赶走了安娜,她必然心里很难过,她一向死要面子,她是为了面子,才忍痛把安娜赶走的。”
“我心里很烦,你让我清静一下好不好?”
“有什幺好烦的?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奶奶赶走了安娜,家里少了一个人分家产,岂不是好事?虽然,安娜是个女人,女人没有家产分,可是,奶奶一生最疼爱她,就算没有公开分家产的份,可是,暗中一定会送她不少家产,现在她走了我们可以多分一份。”
对于妻子,天伦十分宠爱,一向认为她做什幺事都是好的,对的,可是,今天听她说的这一番话,令他产生了很大的反感,他认为妻子全无同情心,全无情感,一切的一切,都以金钱为上。
天伦本来想教训她几句,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吵起来,一定会引起“世界大战”。而结果,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因此,他索性不讲话,走出露台看街景。
安娜离开家庭,心情复杂,头脑混乱,前途一片灰色,加上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天天哭两三场,因此精神很差,完全没有气力。她拿着小皮箱,心事重重,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确实的,除了家,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本来,凭她和安琪的感情,她可以去投靠她的,可是安琪和马希港到国外结婚,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回来。
安娜有同学,有朋友,但是这些人,可以同欢乐,不可以共患难,有饮有食去找他们,他们会很喜欢,可是要他们帮忙,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没办法,只有去找佐治,照道理,佐治应该负起责任。可是,当她到佐治的家时,他家的佣人说:“我们的少爷去美国了!”
“去了美国,他什幺时候可以回来?”安娜说。
“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给了我们工钱,我们过几天,等房主来收回房子,我们也要搬走了。”佣人说:“你不用再来找他,找也找不到的!”
安娜抹着眼泪,点一点头,她说:“我明白史佐治根本没有离开这儿,是他教你们这样对付我的,他是个魔鬼,你们竟然帮助魔鬼欺负弱者。”
“或许他是魔鬼,可是,他是我们的主人,他的话我们一定要听从。”佣人说:“而且,他的确是到美国去了,他去美国,完全是为了避开你,如果你不相信他已经离开这儿,你可以进来搜查一遍。”
“用不着进去了,如果他要离开我,那幺,他一定有办法的,不过,我不相信他去了永远不再回来,他在香港还有许多女人,他不会为了我而舍弃一切。”
“他说不定会回来的,可是,谁知道他哪一天才回来,如果你有恒心,可以在这儿一直等,可能有一天,你会把他等到。”佣人揶揄着,分明是取笑她。
安娜已受了许多委屈,她不愿意再继续跟那佣人争论下去,她回转身就走。离开史家,安娜更感到前途茫茫,那时候,天已黑了,安娜又饿,又疲倦,她继续向前行,完全没有目的地。她踏上斑马线,正想由安全人行线通过马路,突然前面的车打亮了车前大灯,安娜受了灯光的刺激,她感到一阵晕眩,便慢慢倒向地上。
这幺一来,可吓慌了那辆汽车的车主,因为,他并没有开车碰到安娜,其实,他是急速刹车,想让安娜通过安全线,想不到,她竟然倒了下来。
车主连忙从车上跳下来,他走前去扶起安娜一看,叫了起来:“咦?怎幺会是安娜?”那车主是谁?怎会认识安娜?原来就是潘伟烈,他开车经过这儿,想不到会碰到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