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张锦天面红了,低下头:“一点根据也没有。”
“琥珀,我立刻带你回家,向你的婶婶解释,证明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如果能解释,她们肯听,我也不会来麻烦你了,张老师,记得你教我说过两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对!她们既然存心跟你作对,解释也是多余,幸好你叔叔疼你,把一切告诉他。”
“叔叔去了日本,要两三个月后才回来,要是叔叔在,婶婶才不敢那幺狠。”
“琥珀!你有什幺打算?”
“我无亲无故,没有朋友,我身上只有二十多元,把钱用光了,就去自杀!”
“不!你千万不能这样做!”
“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二十块钱连一个床位都租不到。”琥珀是希望他邀请她回家。
张锦天想一下,他突然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你不会带我去孤儿院吧!”
“傻瓜,你又不是小孩,我带你回家,暂时住在我的家里,以后的事,我们慢慢再商量。”
“不,我不能到你家里去,伯母会看不起我的,而且,我也没有理由……”
“这个时候还讲理由?你不是说你只有二十元?”张锦天轻托一下眼镜框:“别说床位,就算连最纸级的公寓,你最多只能住四天。假如你仍然肯认我做老师,就到我家里去,我妈人很随和,她上次见过你,就一直称赞你,老是问我为什幺不带你回去玩,她要做你喜欢吃的绿豆糕。”
“伯母真的不会……”
“你相信我,你在冷家受的苦,难道还不够?我不会把你推向另一个深渊。”
“张老师,你待我真好!”
“别说客气话,我们立刻离开这儿,要是下课了,大家跑出来,那就麻烦。”
“会有麻烦?”
“你看看,我手上拿着你的行李,我们两个一起走,你又是一个退学学生,他们会怎幺说?”
“师生恋?”
“走吧!”习惯坐巴士的张锦天,叫来一部出租车,匆匆离开学校。
大约二十分钟,出租车停下来,张锦天为琥珀拿下行李,琥珀四处张望,很好奇。
“琥珀,来吧!我们还要跑四层楼梯。”
“这些房子好奇怪,露台、门、外墙,都是小小的,同一颜色的。”
“这是廉租屋,我还在念书,妈替人打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申请,八年了才申请到这层房子,听妈说还花了一点钱。”
“廉租房是什幺意思!”
“就是可以交很便宜的租的意思。”
“要交租的吗?我叔叔从来不用交租钱。”
“我怎可以和你叔叔比?”张锦天摇一下头,做老师的人,多是很有耐性(起码应该有职业性的耐性):“你叔叔是有钱人,房子自己买的,当然不用付房租;我不同,我没有钱,买不起房子,只有向政府租屋。”
“真对不起,我是乡下人,什幺都不懂,你不要生气。”
“我不会生气,做学生的,不明白,可以随时发问。”
“租金是不是很便宜?”
“一百多块钱,一厅两房,还有厨房,露台、浴室,已经算很理想,如果在外面,连一个房间都租不到。”
“一厅两房?”
“我们到了!”张锦天用锁匙开门,叫着:“妈,你看谁来了?”
“锦天,还不到四点钟,你这幺早就回来了?”里面传出了声音,一会儿,一个胖胖的,满脸笑容的女人走出来,一看见琥珀,小眼睛就发光:“啊!冷姑娘,你来了!”
“伯母!”
“难得你来看我,上次让你跑了,今天,你一定要在我们家里吃晚饭。”
“妈,你以后天天可以看见琥珀,她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
“你……你们……你们……”张妈妈很意外,不过,她是喜悦的。
“妈,今晚不用再烧饭了,我们上馆子。请你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以后,她就住进我的房间,千万记着要换张床单。”
张妈妈看着儿子,有点意外,最初,她还以为儿子和琥珀结了婚呢!她想媳妇、想抱孙,快要想疯了,因为琥珀长得好看,她特别喜欢琥珀。上次一大堆学生来,她就只看中琥珀一个,有了琥珀做媳妇,她可以到处向以前的姐妹夸耀,现在儿子这样说,她就糊涂了。
“张老师,”琥珀立刻说:“这怎幺可以,我占了你的房间,你睡哪儿?”
“做厅长,男孩子,睡哪儿都可以。”
“不,应该我睡客厅,我只要有地方留宿,就满足了!”
“女孩子睡在厅上,不方便,你听话。”
“锦天说得对,你应该睡房间,我们有一张折合床,锦天睡客厅,一样会很舒服。”张妈妈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虽然,知道他们暂时无意结婚,不过,她始终都是喜欢琥珀的。
张妈妈替琥珀收拾房间的时候,琥珀说:“我要控告我婶婶和陈家的外婆。”
“控告她们什幺?”
“我本来姓冷的,冷家的人,她们把我赶出来,不照顾我,忘恩负义……”
“琥珀,控告她们是没有用的,当然在人情上、道德上,她们这样对你,是不应该的;不过在法律上,他们并没有罪,没有一种法律,指明要供养亲戚的。她们并不是你的父母,他们没有责任。”
“我还可以控告她们诬蔑我闹师生恋。”琥珀对倩云母女的仇恨很深,说起来还是气呼呼的。
“这倒可以,不过,打官司是要请律师的,我们有能力付律师费吗?”
“请律师要多少钱?”
“一百万、几十万、甚至几千万几百万都有,最糟糕的是,起码也要花几千元。”
“几千元?”琥珀跳了起来。
“我赚钱不多,仅够我和母亲温饱,很抱歉,我一下子拿不出几千元。”
“我也没有那幺多钱。”
“所以,打官司这玩意儿,不是我们这些穷人玩的,我们很难跟她们斗。”
“难道就这样算了!”琥珀握住小拳头:“她们甚至偷去我所有的东西,我不服气,不甘心。”
“不要生气。”张锦天轻按一下她的肩膀:“等你叔叔回来,他会替你出这口气,你走了,让你叔叔知道,他一定会很快赶回来,现在,你安心住在我这儿。”
“张老师,你能不能替我找一份工作?”
“你这个年纪,应该念书,你能做什幺事?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多念书。”
“我只有二十元,连一个月的学费都不够。”
“我和妈商量一下,我们省一点,也许可以把你的学费应付过去。”
“我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好意思要你们供我念书?我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亲戚,连朋友都攀不上!”
“但是,你是我最心爱的学生。”张锦天说完这句话,他难为情地走到窗前假装看外面的街景。
琥珀倒没有介意这些,在她的心里,除了子宁,从来就没有容纳过别一个男孩子,所以,她甚至没有留意张锦天涨红的脸。
“张老师,我请求你,为我找一份工作,只要够我交学费和杂费就够了。我可以一面做事,一面读书,什幺辛苦工作我都可以做,我吃惯苦的,搬石头都可以,但一定要有时间让我上学。”
住在张家,琥珀心情很愉快,张锦天对她好是不用说,张妈妈也很疼爱她,无论什幺家务也不让她做,老是说怕做坏了她一双嫩滑的手。琥珀每天吃饱了就睡觉,才只不过一个星期,她的身体不但已经恢复过来,而且已经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