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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松吟不知道自己离地面很近了,他完全迷失在那张清丽的少女脸庞上。什么怒气,什么礼法规范,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当他踩到地面时,反而吓了一大跳,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

  晓恩想去拉他,却再一次被他的重量带进怀里,两人滚在草地上,松吟整个身子罩着她,不知是潜意识,还是预谋,他的嘴就合地撞在她下唇上,差一点儿就覆住了晓恩的樱唇。

  这点跤还跌不死晓恩,但不知为何?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他的嘴还贴着自己,晓恩竟有些头晕目眩;而这一倒,这呆子的手竟不知怎么地,竟罩在自己的胸前?她臊红着脸,急急推开松吟,掩饰地猛拉衣服,嘴里还嘟囔了一大串自己也不懂的话。

  这人怎么这样?她的心跳快得仿佛就要蹦出了胸腔。这是什么怪病?她真怕自己就这么丢了心而死掉!

  和男人如此亲密地接触,对晓恩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在客栈里发生的意外,也没这么煽情!

  自己居然亲到她?松吟被推开后,神智清醒了一大半,他简直像被鬼吓倒,脸色比方才悬在树上时还要惨白,他手脚并用,急急地往后爬去,对晓恩猛摇手。

  “对不起!”他看着晓恩低垂的脸,立刻想起来自己刚刚把手搁在哪里。

  他的脸色更白了。喔!他完了!这回他真的、真的完了!

  几分钟前还颇自夸的大丈夫,几分钟后马上成了大色鬼,他的一世英名都被这调皮的姑娘给毁了!

  “晓恩姑娘,在下绝无轻薄之意,我不是那种登徒子,对不起!对不起!”他朝着哭丧着脸的晓恩持袖作揖,偷偷觑着对方的反应,心里真急死了。

  晓恩仍低着头拉住脖子上那块碧绿小巧的玉佩,嘟着嘴不吭一声。怎么办?她也没了主意了。她叹了一口气,这会儿要是浣浣在就好了。

  不!那怎么行?晓恩立刻猛摇头,要是浣浣在这儿,这呆子说不定早被那丫头架到山里去做夫婿了,那可不行!她只要想到这书生跟浣浣配成对,莫名其妙地就满心难受,要真是这样,她一定会跟浣浣撕破脸,管它什么情同姊妹。

  回头看看书生,仍是一脸的惶恐,像是犯错的小孩等着被骂。

  想起他下树前几刻,方才的烦恼忽然消失无踪,晓恩咬住嘴唇,咳了咳想镇定自己,却没办法停止想笑的冲动;她终于放弃自制,趴在地上猛捶,哈啦、哈啦地大笑起来。

  “真……真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会……怕……怕高!我的老天呀!”

  喔,女人真是祸水!松吟咬牙切齿地,觉得这个叫晓恩的女孩,简直比贺家,还有那阉贼王振可恨多了,对她的抱歉也全然消失无踪。他虽然气愤,但弱点被点明的沮丧却盖过了愤怒,直觉得自己好委屈。

  太过分了,怕高又不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但讲起来实在不幸。他这毛病除了家人以外,就连嫁他两年多的斐贞也不知道,没想到今日却轻易被一名女子看破!松吟越想趁心有不甘,站起来扭头就走。

  坐在地上的晓恩看他白着一张脸气走了,天可怜见!她真的想遵守在树下对他发的誓;但实在忍不过,幸好她早做了发誓无效的动作,要不然准会被雷公给劈死!

  她跳起来捧着发疼的肚子,急忙拉住了松吟:“喂!你又生气啦?真是气罐子!你刚才对……对我那样,我都没大哭、大闹,做男人要有气度嘛!瞧你,衣服都破了一块,喏,擦擦吧!”

  晓恩向来大而化之,这番话虽挟杂着女儿家的羞态,但仍是落落大方。她拈着手绢递在松吟面前,见他仍是昂着头不理睬,索性伸手去擦拭他肩上的破皮。

  “你要不高兴,那我就不要笑,不跟你赖皮嘛!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算还了踢你的那一脚,还有我刚刚的笑声,喂!扯平吧!谁都别欠谁!”

  人家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堂堂一名男子,难道真的这么没风度?松吟觉得这女孩把他弄得好幼稚,他拉不下脸跟她一样佯装无事,又不能真气得跑开,只好接过手绢。

  这是第二次了,这条手绢上还沾着午后他挨了一顿毒打的血迹,他触着、摸着那丝帕,不禁心软,气也消了一大半。

  晓恩的嫩脸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那阵大笑,还是想到那令人羞涩的事情。当轻风拂动着她柔软的发丝,透过树林子筛落下点点夕照,罩着眼里闪烁愉悦光芒的晓恩时,松吟整个人呆若木鸡,竟无法轻易将目光从这俏皮清丽的女孩身上移开。

  见他又开始发呆,晓恩嘴角扬了扬,又捶捶胸口猛咳,显然正极力忍住笑。直到松吟尴尬地撤过头去,她才蹦蹦跳跳地先他跑出树林子。

  “走了啦!呆子。”晓恩背着他无声地大笑三回,才敛起笑容,回过头甜甜地喊。

  ★ ★ ★

  “哇!好累,好累!”晓恩猛拍胸口,拉着呆书生在闷湿浓密的山林里连钻带爬地逃命,简直被那高升酸腻的热温给弄昏了。

  好不容易钻出山头,借着一点点儿晚风,她放开书生,毫无顾忌地仰躺在草地上直喘。

  萧松吟虽也汗流使背,但体力还负荷得来,一路上他只觉得自己撞邪了,竟被个陌生女子牵着乱走,一时也失了主意。

  “喂!一路上老叫你呆子、呆子的,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她翻个身,发髻上沾带了几丝草屑,使她笑起来更显娇憨。

  松吟这才想起,除了知道她叫‘小小”,不!“晓恩图报”,喔!也不是!“晓恩”之外,他对她竟一无所知。那些谎言是不用再说的啦,定是她编扯的一派胡言!

  “在下……呃……”他摸摸头,傻笑。“你已经知道了。”他拭去汗水,小心地整衣坐下。

  “又来了!”晓恩白他一眼,翻过身,背着他侧躺。“你可不可以别再用那些话压人?我是个粗人,说话要真像书上那么之呀也的,命不都短了一半儿?”

  萧松吟学乖了,他安静地不吭声,只是望着这女孩,眼底闪过数百种有关她的猜测。

  现下心情放松了,他不自觉地想起方才和她的肌肤相触,他的手……松吟脸颊发热,暗骂自己下流!

  虽然不知她来自什么地方,又老把自己弄得跟傻瓜似的,但他仍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率真天性,以及不时流露出的豪爽开朗给吸引!

  “喂!萧大哥,你不介意我这么叫吧?”她撑着手肘坐起,对他展齿一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想你才不介意呢!这可比呆子好听多了。那些软家伙为什么要打你?”

  何止不介意,给她这么甜甜地一叫,松吟心里竟有轻飘飘之感。

  “啊?”他讪笑地迎着她坦白的注视,才敛神专心回话。

  “姑娘知道王振这个人吗?”

  “那个是男人,又是女人的太监?”

  松吟咳了咳,听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本该大惊失色,但他却被这句措辞弄得差点儿要笑出来。这话是谁教她的?要给东厂的爪牙听到,可是会犯下抄家灭门的大罪!他认为还是该让她知道,这对她比较好。

  “贺家在京城是个有名的家族,因为贺斐意的父亲——贺龙震是王振的义子,所以……”

  “裙带关系?”对她无礼插话的行为,松吟仍是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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