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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不好,”她偏过小脸,撒赖的说:“我早上根本爬不起来。”

  “不必非要早上啊,傍晚或晚上也行的。”赫威风在美国练了几年拳法及武术,知道练武这东西可以随时随地的。

  “那更不行,我得上班。”

  “你在疯狗多久了?”

  “从毕业到现在。”他揉得好舒服,仿佛打通了她的什么二脉的,未褪的睡意逐渐袭上四肢。

  “高中毕业吗?”他以为她会读大学的,毕竟她的成绩不差。

  “嗯……”忽地,她想起什么。“说到毕业,你不是应了班上同学会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吗?结果--黄牛。”

  “很失望吗?”

  “当然,澎澎还哭得唏哩哗啦咧!”

  “那你呢?”

  “我……”别人的事说得义愤填膺,轮到自己就不知所云了。“我不记得我那天在干嘛了。”

  她那天在干嘛?

  她呀,一个人走到老师宿舍,不想上楼探探被狠心主人抛弃的小花园,奈何大门深锁,她只得杵在玄关处,想象着有人从门外骑脚踏车进来,大言不惭的说追她……唉!不想了,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想也是白想。

  “我人在纽约。”不似在解释,倒像是喟叹。

  “啥?”没头没尾的接了个什么话呀:“喔,我听说了。”

  她才不是听说咧。其实赫威风曾在圣诞节寄卡片给她,内容没什么特别,就是祝她圣诞快乐及代他向全班问好之类的普通。她看了信封上的住址,哭了起来。是因为感动吗?错,是因为忿怒。

  这死赫威风,大老远的寄这张卡片来,也不和她话家常,也不问她过得好不好?

  就一句圣诞快乐,还把全班拖下水……怎么,以为这样就能和她划清身分的界线吗?

  真是如此,她宁愿不要这种问候,这种疏离两人的无奈问候。所以她没有回信,至少她可以不用虚拟自己的心境,去面对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你听说的?”关于他的事,十有八九她总是“听”来的,就这么不在乎他吗?

  而他对她的坚定,还能承受多少不在乎呢?人家说真爱无敌,看来此话有假吧!

  “嗯。纽约怎样,好玩吧。”她有些酸溜溜的。

  “人间炼狱。”

  “哇,人间炼狱你都能待上十年,要是人间天堂,你岂不就不回来了?”

  “没有一个地方是人间天堂,至少对我而言。”他望进她的黑眸,想一探她心灵深处。“除非有人肯替我盖。”

  敢情纽约是他的伤心地不成,他是回来疗情疡的?难怪她再遇到他时,围绕在他身边的是股浓烈的沧桑及孤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在心底苦笑着,没道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能占据他心房十来年,从头到尾都是她想太多了。

  “叹气啊?”他听到她逸出一声微弱气息。

  “没啊,只是睡得好累。几点了?哇!两点多啦,我该走了。”她蹦蹦地收着东西。“这些图可以让我带回去研究吗?”

  “好。你不先吃点东西吗?”叫她起床,是怕她饿过头。

  “不用了,我通常都三、四点才进食。”她顺口说明她的生理时钟。

  他接住她忙碌的手。“亏你今天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不站着,难道还躺着。”她没好气的回他。知道他又不苟同她的生活作息,但又如何?他从来没问她过得好不好,不是吗?

  不理会她的挑衅,他把她往椅子一塞。

  “赫威风,你想干嘛?”她看他卷着图,有股不祥预兆。

  “没干嘛,只是怕万一哪天你挂了,工作室上哪儿收钱。为了保险起见,这些图还是留在这儿,想看图,先填饱肚子再来吧。”

  “你这小人,别以为我真非要你们的图不可。”

  “请自便。”他转头去弄吃的了。“喔,顺便告诉你,如果你想下山,出了门往右转,直走七、八公里吧,就可以看到公车站牌了。”他一心只想喂饱她,却忘了她可是出了名又倔又冲的火车头。直到他端来一碗面,发现她早已不在位子时,才又气又心疼的追了出去。

  “江净,电话。”江漓朝正大口吃面的人喊。

  “你去帮我接,问看看是谁。”

  自从江漓接到她又气又急的电话,把她从某座山间接回到家后,她一直都是这么生气,而多年姊弟,江漓非常清楚他只有一招才能躲过她的低气压,那就是唯命是从。

  “喂……喔,你等一下。”江漓捂着语筒。“他说他姓赫。”

  “跟他说江净挂了,问他是不是称心如意。”

  “呃……”如果江漓没记错,这个姓赫的,应该是她的高中老师吧……他能用这种口气跟老师说话吗?“赫先生,我姊她正在吃饭,您要不要待会再打?”

  “江漓!”她的怒气就这么透过一条线的传到赫威风的耳里。

  “喔,你是江先生吧,请问你姊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十分钟前吧,她出去办事,要我去载她回来。”

  难怪他绕了两圈,找不到她人。

  “她回家就好。”隐约听到她又在喊江漓多话之类的,怕累及无辜的道了声有空再聊,便急急收了线。

  见江漓挂电话,她的无名火又起。好你个赫威风,以为一通电话就能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吗?敢拿设计图来要胁她,哼!她就不信找不到比“凛”更棒的设计师,等着吧!赫威风。

  这一等,竟是一个礼拜。

  低气压过境,入夜之后总带来些水气。滴滴答答的凭添几分初秋的诗意。但疯狗的员工可不这么认为。

  “江姐今天还是一样吗?”有人比个拉长脸的动作。

  “比昨天更恐怖。”几个年资深的警告着菜鸟:“最好别出差错,免得遭殃。”

  没有人知道江姐是怎么了,这几天她一来上班,不会笑也不会跟大家打招呼,“碰”的一声,就甩上办公室的门,也没见她出来巡门市,也没见她出来吃东西喝水(大家都知道江姐不曾在办公至吃东西,怕引来蟑螂、蚂蚁的,影响餐厅卫生),就这样一直到打烊,有一次甚至打烊了,她还在。

  “她常这样吗?”不知死活的菜鸟问。

  “没有,江姐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骂一骂、吼一吼,大家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那她这次干嘛不也骂不骂、吼一吼?”

  “她可能很生气吧,气到不想骂、也不想吼,不是有一句话叫……叫什么哀莫大于心死吗?”

  “她心死了?”

  “我哪知,反正大家小心点就是啦。”

  喁喁细语之中,有个人朝吧台走来。

  “请问,江净在吗?”

  所有麻雀像听到枪鸣声,一哄而散。

  “您找我们执行长有事?”散不掉的吧台人员,只好接客。

  “嗯,她在吗?我姓赫。”

  “请稍等一下。”吧台人员按了内线分机。“江……江姐,外面有位赫小姐要找你。”

  两国交战,不杀来者,她兜起一肚子气的走出办公室。

  “江姐,你的茶。”必恭必敬的端放在桌上,胆小的美眉一溜烟闪人。

  赫凛凛看着好笑。“他们都这么叫你?”

  “嗯。”

  “可是你看起来跟他们一般大耶。”她不忘提醒她保养得宜的年轻。

  “为了工作方便,得把自己叫老一点,不然很容易被一些倚老卖老的家伙欺负到头上。”她意有所指的说。

  “我哥欺负你啦?”赫凛凛干脆挑明来意。

  那个流氓,会懂得什么叫“欺负”?

  “没,我自己笨、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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