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的临床实验报告应验了:冲动,果然会造成后悔。
十点多,PUB的生意正好,没有人发现帅帅的监工先生又来了,才正想走到吧台,请他们通知江净,就被角落的一桌人马吸引了目光。
“小净,要不是阿正上次遇到你,我看哪,你八成都要忘了我们这群小工人喽。”穿着黑色套头的男子发难着。
“就是说嘛,连要整修分店都这么保密,亏……这里当初都还是我们一群人搞起来的。”另一理平头的男子指着PUB说。
是的,正是阿正他们一票人。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他们吹来店里,本来江净也是欢喜的迎接这票曾是工作伙伴的人,但话题这么一转,她倒有些尴尬。
“什么保密?”她也开始应酬起来。“我们两家小店改装,怎敢劳驾阿盟先生画图,那岂不是大村小用了吗?”
“小净,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凭咱们的交情,只要你江净一句话,就算我们再忙,至少阿正绝对抽得出时间来的,是不是啊,阿正?”两男子一搭一唱,好不快活。
话题是怎么转怎么怪,江净在心底暗吐舌头,早知道当初在打包两家店时,就不让阿正来当“义工”,今天也不会落人话柄的被损得没完没了。
双簧的表演持续着,江净能搭的、不能搭的尽数出笼。或许她真的忙,忙得忘了观察同业竞争的最新战况;或许她真的单纯,以为阿正他们只是很“纯粹”的来看看她,顺便对失之交臂的合作机会挖苦一番,否则依她的灵敏,应不致于嗅不出他们的真正目的。
“整修这家店?”江净很庆幸话题终于绕回“公事”。“嗯,是有这个计划啦,不过可能要等到明年过完年。”
“过完年?”
“大概三、四月吧,这店规模太大,总要从长计议才行。”
“那有想好找哪个设计师了吗?是目前这个……还是……”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延揽生意。
“嗯,看看吧,可能……”本来还在整理思路的乌溜大眼,猛地瞧见倚在吧台的熟悉身影。
“你们等我一下。”
三步并两步的,拍上身影。“你不是走了吗?”
赫威风轻转高脚椅,面对她。“一时冲动。”
“什么一时冲动?”
“没什么。那桌人是……”他使了使眼色。
“阿正哪!上次我们去吃德国菜的时候,你见过的,忘记啦?”她眼里兴起一抹淘气。“他真是个好男人,复兴店在整修前,他帮了我们好多忙呢,打包、整理、清洗什么的……”
“你请他来帮忙的?”他想知道到底是引狼入室或纯属意外。
“人家可是自愿的。”那阵子,阿正的确常经过店门口,总会探进来问有没有要帮忙的,有时刚好就欠个壮丁什么的,实时卡位成功的让她省了不少事。
“喔--这么好。”看来是有计划的意外。“那今天是你作东喽?”
“阿正才不是那种会要回报的人,他们今天是绕过来看我的,你少在这儿小人心。”
看来,此时说什么,她都会曲解了。
“你知道小人心现在在想什么?”他扶近她的头。
“想什么?”她龇牙咧嘴的。“赫威风,你……你别不正经哟!”她拉开了两人距离。
“扯哪儿去了,我只是要告诉你,小人只有小人看得见。”
“小人?看得见?”他在扯什么鬼?
趁她脑中一团浆糊,他又拉来她。“我还没说完,小人一向都没个正经的。”
说完,迅速的扫过她颊边。“埋单。”
就算全PUB的人都瞎眼好了,吧台可是没人错过这精彩的一幕。帅帅的监工先生居然……啊,真是太有男子气慨、太浪漫了!
“江,江姐……”明知这时千万不能出声,但……为了监工先生,不管了。
“干嘛?”看吧,江净姐姐好凶。
“这是监工先生要转交给你的。”又惧又慌的递出一本设计杂志。
她瞄了一眼。心里想得仍是五秒前那一幕……他竟当着她员工的面吃她豆腐,让她所有尊严一下也不知要往哪里端,愈想愈恼火,只好拿他的东西出出气。二话不说的,就把杂志往垃圾筒扔。
“江姐!”吧台们想抢救杂志。
“不准捡!你们谁要敢捡,明天就跟他一起去监工。”
跟去监工……好吧,这听起来好象是很棒的“惩罚”。但面对火冒三丈的江姐,大伙还是忍一忍算了,杂志你就安息吧!
所以,没有任何人跟着去监工,就连江净本尊也没跟上。
“风仔已经走啊。”李师傅看着比平常晚到两小时的江小姐。“伊没和你讲喔?”
搞什么鬼?江净皱起眉。
中午十二点的Morning call没响,她也就一觉到下午两点,梳洗之后,仍照例来工地看看进度,“顺便”看看他,结果--他竟然走了。
“他会不是去另一边的工地?”两边的场子在进行,“抓龟走鳌”的情况难免会发生。
“没奶,伊讲伊会转去山顶哩。”看来小俩口吵嘴了。
“回山上?”
“是呀,伊会请假请三天。”
“请假?”她愈来愈雾水。“那……工程怎么办?”
“喔,这你放心,伊有交代进度。是讲真奇怪,起厝起半工,那拢没半仔厝主来看进度?”李师傅纳闷,江净比他更纳闷。
好端端的请什么假?她心有不甘的拨他手机。“电话无人响应,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好样的!手机也关机,拨家里,家里是录音机。她不得不开始往前追溯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大前天,没有;前天,也好好的;昨天……他和她一起去吃饭,各自回家,然后他又回来店里,刚好阿正他们来找她,他当众偷了她一吻,气得她也没再和阿正他们哈啦下去,草草结束饭局的回办公室做预算,然后她也回家……一切都很正常,包括他吻她的那种小人行径在内。
对了,小人。
他昨天咕咕哝哝的小人长、小人短,不把话撂开讲,又无故旷职搞失踪。依她看,小人就非他莫属。三天是吧,就让她这个坦荡荡的君子三天后再来找他算帐。
好不容易,赫威风闭关三天,总算把之前盗用的case,加以整理,重新设计规划完成。别瞧他平常一副悠哉样,赶起图来也是可以六亲不认的,关手机,关传真机,转录音机,甚至不收发任何mail。三天了,该是这些“科技新贵”再度开工的时候了。
要先开工哪一个呢?mail吧,不晓得信箱会不会爆了……他逐件的阅读着,有凛凛的重要通知,以前美国同事的结婚讯息、网络笑路、拉里拉杂的,就是看不到Quiet的mail。
Quite?安静?谁啊?还能有谁,当然是在静字边上加上三点水的“净小姐”。
他给过她网址,也写过几次邮件给她,问她为什么总是不回信,她反问他:每天见面,打电话的难道还不够?
“百密总有一疏,每天事情那么多,会有漏掉的时候吧!”他争取着立场。
“电话讲不就得了。公司、家里、手机,你哪样缺的,我现在‘再’抄给你。”
“口说无凭的。”他又开始推翻。“何况有时候根本碰不到你人。”
“碰不到就留言哪,录音机、语音信箱很方便的。”她露了露促狭的俏笑。
“江净,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下中年男子收到心爱女子mail的虚荣心吧。”她说得都对,都有理,不得已他只好供出目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