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晴绢已不在府内,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就是要逼你这狗老贼,你到底从不从?”
夏云葆在忍无可忍之下,将楚夫人一把掐在手中,并从一名士兵手中夺下一把利刃架在她的颈上。“臭小子,让你一分,你进我一尺,有种你就点燃炸药吧!我就不信你忍心眼睁睁地看你爹娘死在你的手上。”
看着母亲危在旦夕,楚绍骅已不再坚持,他心一凉,改口道:“好!你若放了我爹娘,我就供出革命党的核心基地所在。”
“绍骅,你——”
“死老太婆,要不想你那宝贝儿子缺胳臂少腿的话,嘴巴就给我闭紧点!”夏云葆捏得她骨头嘎嘎作响。
在绍骅的监控之下,两老只好缄默不语地被安排在一辆马车上。一家人相逢却不能相守,这对于事孝至勤的绍骅及望子心切的楚夫人来说,将是永难忘怀的锥心一幕。
“娘!孩儿不能侍奉您了,您自己要多保重!”绍哗昂首看向已在马车上的母亲,一副从容就义的神情。
“绍骅,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笨,你好歹也为娘想一想啊!娘只有你这个宝贝儿子,失去你,我活着有何意义?听话,跟娘回去,跟大人说你以后不再搞那什么革命党,也决心不再背叛朝廷了!”楚夫人的苦口婆心,丝毫撼动不了儿子那视死如归的信念。
他再次跪地向楚家两老磕头道别,在忠孝不能两全之下,他早已抱了效命沙场的意志,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双亲和晴绢,如今两老己暂告无虑,只是……
晴绢……
他的内心一阵绞痛,又自责当初为何不能稍稍控制一下自己情绪……
“好了没?再不走就都别走了!”一名类似总管的人无礼地吆喝着。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楚夫人呼唤儿子的声音也被秋意的凉风所吞没,这时的楚绍骅,正万念俱灰地面对他不可预知的未来。
☆ ☆ ☆
从武昌府一路奔回“文学社”的晴绢,丝毫没发觉到仅仅差那几分钟,便和绍骅擦身而过,她走不到一半,便见清廷已重重设下许多路障、岗哨,严加搜捕革命乱党。
她躲在一处荒废的牌坊后头,胸中紧紧抱住那块“系情石”,这块具有人性的石头,似乎正引领她到绍骅的所在之处,情急之下,她竟对石头说起话来了。
“我明白你是一颗不平凡的奇异之石,你可听到我正孤独无助地向你请求,眼下官差四处搜捕革命党员,你可要保佑绍骅,别让他被抓到了!”她双手将它含于掌中,斜倚在一处破垣残壁的狭缝边,双目紧闭,将所有的希望皆寄托在它上头。
忽然,从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大批官兵正朝她这方向地毯式地扫了过来,所有的通道、巷口,甚至于只能容下一人行走的小径,也被密密麻麻的清兵占领。
“走!到那边看看!”一道类似领队的口令,正向晴绢所藏匿的破牌坊而来。
糟了!这下被抓回去稳死的!
正准备要放手一搏、碰碰运气时,一名驼着背、眉骨突肿、口歪眼斜的老太婆自转角处步出,拍了晴绢的肩头一下说:“跟我来!”
晴绢被对方丑陋的容貌吓到,本想大叫,但她那亲切的声音及毫无恶意的表情,让晴绢又捂住了嘴,并跟着她脚步后面走。
牌坊后面是一处墓园,一大片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夜深露重,更显其阴森可怖。
她随那老婆婆进了草丛,只见她掀开一口石棺,示意道:“你可暂且躲在里头,当下之急,晴绢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与其被抓回去,不如赌赌运气,她索性跨进了石棺——
不料,里头别有洞天,有床、有桌椅、更有锅铲之类的烹煮用品。
晴绢不敢多言,独自一人瑟缩在墙角,静待上面的声音平静下来之后再说。
过了一蛀香的时间,上面也无纷乱的脚步声,此时,那老婆婆端了一碗类似白粥之类的稠浓之物,搁在晴绢面前,缓缓地开了口。“你身上有‘系情石’吧?”
老太婆犀利的开场白,令晴绢更是胆战心惊,这老太婆、这古墓、这四周的气氛……
她壮起了胆子问:“你……怎么知道?”
老太婆干笑了两声,干瘪枯黄的脸皮上带有无奈的笑容。
“小姑娘,你这石头打哪儿来的?”老太婆拄着拐杖,眯着血丝的眼睛问道。
晴绢对她仍有极强烈的抗拒之心,除了瞪大那双无辜无邪的眼睛看着她外,仍旧不发一语。
老太婆见她相应不理,走到烛抬旁边,见那莹莹闪烁的黄蕊烛心,不禁摇头。“系情石、两相系;爱无边,情无涯;生相从,死相随;献真爱,付虚颜。”
她喃喃自语念了那八句词,晴绢虽然听得仔细,但仍不解其意,见那老妇愁眉深锁,势必了解这颗“系情石”的来历,她不禁大胆地问了一声:“你……究竟是谁?和系情石又有何关联?”
老太婆没有立刻回答她,仍陷入自我的哀思迷幻中,过了半晌,才说出了一句:“我是清朝隆裕太后的妹妹,也就是后来的湘太妃!”
虽然不曾真正见过湘太妃的面貌,但纵使年华再如何褪去,也不可能崎型怪异到这种程度。
第三章
“皇宫内岂能容你在里头自由走动,更何况……像你这模样,光绪皇帝又岂能纳你为妃?”晴绢颤着声问。
她又用粗嘎的声音笑了笑。“都是‘情’字害了我,再加上这颗‘系情石”的力量,让我后悔也来不及地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看看,这才叫作为爱所付出的代价。”语气转瞬直下,湘太妃指着自己的脸逼向晴绢。
晴绢似懂非懂,直到再次向老妇问明原委后,才明白这颗“系情石”的真正魔力。
☆ ☆ ☆
原来这位湘太妃当初是随隆裕皇后嫁给光绪帝的,但因是陪嫁过来的,自然和光绪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维系,这种日子,也等于是给她判了爱情上的死刑,后宫之凄凉、寂寞难耐,又岂是外人所能明了的。
直到八国联军后,慈禧太后从西安回来,召来袁世凯的北洋军,就在当天的晚宴上,她和袁世凯手下的一名副兵队副队长在后花园不期而遇,两人一见钟情,情欲难捱,当晚就趁着所有的人酒酣耳热之际,做出了超友谊的行为。
事后,为免东窗事发,那名副队长便自腰际掏出一颗巴掌大的黑石,放在湘太妃的掌心,要她一遇危险,或是想念他的时候,在白天可照向日光,在夜晚可藉由月光,这颗石头都有无穷的神力维系他们俩的爱情,因此名唤“系情石”。
靠着这颗奇石,两人就在它的神力之下,偷偷摸摸了几年,直到慈禧太后驾崩,群臣联合摄政大臣载澧声讨袁世凯,这名副队长也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被清廷给抓了起来,关进天牢,严刑拷问,鞭打得伤痕累累,命在旦夕。
湘太妃曾多次拿出自己的首饰、珠宝,打通关、走后门,才得以进天牢见其爱人,而这位副队长此时却为了求活命,决定以“系情石”来牺牲湘太妃。
他叫湘太妃将“系情石”贴于他的胸口,口中默念他的名字九十九次,并在第一百次时说:“我今生今世为此而无怨无悔。”
然而,就在湘太妃将“无怨无悔”四字念完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