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那人,瞧见他一身蓝衣,腰带是前从未见,不像是臻肃王朝的束西,目光由腰带移到他脸上,是个黑炭脸,比黑莽还黑,不过长得不错,不似表叔俊俏,也不似黑莽正直,恰到好处,隐含一股气势。
“对不起……我刚刚……”实在想不透为何会抓空,但是他连动都没动。
“没关系,以后小心点便行了。”他看了她一眼,便离开。鱼玄机傻在原地,他的眼神、语气好像一个人……好像——杜爷呀!
怀着满心怔仲,回座吃食。???
几日后,他们终于风尘仆仆赶回杜馆。
景物依旧,鱼玄机的心情却已焕然一新,她看看静美如昔的杜馆,有些兴奋的踮起脚尖,在重璞耳旁小声道:
“终于回来了,不过得被杜爷骂一顿。”她的样子却没一点担心。
杜重璞看了她”眼,漾起了苦笑。
“骂不骂都不重要。咱们先各自回房,待食晚膳时再出现,至于片紫,先去你房里。对了,你的风寒尚未痊愈,好好睡个午觉,知道吗?”
她点头。
“没问题。”她牵着片紫走进杜馆,走过一个又一个回廊,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月型拱门。
片紫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睁大眼到处溜,口里不停地发出惊呼。
“小鱼儿,你家真漂亮呀。”片紫十九,大鱼玄机一岁。她说,玄机看起来文文弱弱,一副需要男人来保护的模样,就像一只小鱼,惹人心疼怜爱,于是就小鱼儿、小鱼儿的叫着,玄机倒也无所谓。如今片紫已经成为第三个看见她金发蓝眼,不大惊小怪的人了,她只是眼睛瞪得直直地,嘴巴张得大大地,看呆了,不过总比惊声尖叫来得好。
她微笑,甫合上房门,突然后头蹦出声音来:
“跑哪儿去啦?居然没来约我?”是弥月。
她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弥月笑脸盈盈望她一眼,往片紫看去。
“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啊,都快被你吓破胆了!渌水呢?”她明明跟渌水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尽量守在房里,不准人进房的,结果现在却跑个不见人影,弥月却在房里!拉片紫坐入椅子。“她是片紫。片紫,她是杜馆大小姐,弥月。”
片紫怯怯的朝弥月一笑,垂下头去。
杜弥月挑起眉。
“怎么无缘无故带个人回来?你这几天都跑去哪儿了?灰头土脸的。我一大早就来这儿等你,都没瞧见人。问渌水,她也咿咿呀呀的支吾其词,甚至连重璞都不见了,我还去问爹爹呢。”
鱼玄机一骇,赶紧问:
“你去问杜爷?!那——杜爷怎么说?”
“他说,你可能和重璞出去了吧。”
鱼玄机暗吁口气,甜美的笑容又回复到娇颜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只是要告诉你七天后是爹爹的生辰,提醒你该去采买礼物了。”杜弥月奇怪的看她。“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啊,险些忘了。”她笑。“杜爷的生辰当然要快乐喽。肚子挺饿的,片紫,你饿不饿?”今早用过早膳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午膳都免去了。难怪此时肚皮嗡嗡叫,全身有些无力。
片紫点头。
鱼玄机走了几步,忍不住咳嗽。片紫赶紧替她拍背。
“小鱼儿,你的病还没好,别太劳累,要不告诉我灶房在哪儿,我帮你拿食物来。”
“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杜弥月张大眼。“还染了风寒?!”“没有,这几天与重璞一同到昆名,想看日出,岂知白天暖阳烘烘,凌晨居然风寒露重,就受冻了。”她悄望眼弥月,似乎不疑有他。
“啊,出去玩竟没约我?太可恶了!”杜弥月皱紧了眉头。“你相不相信现世报?这就是天老爷罚你没约我出去玩的惩治。”瞧她说得有模有样,鱼玄机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我错了。”招来渌水,要她到灶房拿绿豆糕和燕窝炖汤。
杜弥月扶她坐在床沿。
“要玩也要保重身子呀。”
“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一张嘴唠唠叨叨念个不停。”
“是你我才念的!”杜弥月撇唇道:“要是重璞,我就给他锁在门外,让他看太阳看个够!”
片紫闻言,张大眼。
鱼玄机见状,不禁一笑。
“你不需大讶异,弥月就是这么不修边幅、有话直说的女孩,大家闺秀的执礼甚恭、循规蹈矩对她而言都是多余,她依自己的方式活出自我,表现自我,连我都忍不住受她吸引呢。”
“玄机妹实在谦虚了。”杜弥手举手作揖。
片紫笑出来。
渌水捧着托盘进来,上头仅放着绿豆糕。
“小姐,你们就先吃绿豆糕吧。张嫂生病了,咳嗽咳不止,我想不要再劳动她,等会儿再过去煮燕窝炖汤。”
“张嫂生病了?”鱼玄机忧心的问:“她还好吧?”
“是还好。”渌水想像方才瞧见张嫂的样子,比手画脚的描述:“稍圆的身材瘦了一点,变得挺曲条喔,红扑扑的脸孔青了一点,灵活的手脚钝了一点,尖细的声音哑了一点——”她点点头。“是了,就这些改变而已。”
“啊,而已?”鱼玄机瞪大眼,不可思议的低喊出声:“渌水,怎么你跟平常人的评断标准不太一样,我居然可以让你伺候到现在?实在太……哎呀,我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弥月,咱们去看看张嫂好吗?”
“没问题。”杜弥月走到渌水身旁,用她那对慧黠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看,盯到渌水浑身不对劲,正要张口说话时,她开口:“我竟也让你伺候到半年多?!想不透我当初是怎么过的,幸亏现在由小梅来伺候我,老天有眼。”语讫,她往渌水头上乱抓一把,惹得渌水惊呼不休,还十分邪恶的纵声大笑,两手各拉玄机和片紫往灶房走去。
渌水连忙随便耙耙几下头发,随后追了上去。
前往灶房一定会路经绿苑,而杜弥月等三人就在绿苑出口处停住。渌水正奇怪,走上前几步,便瞧见她们面前的黄预评,她无意间还瞥见弥月小姐似乎有些不高兴。
“黄叔叔,你在这儿又是干嘛了?东张西望的,绿苑里有什么东西让您感兴趣吗?”总算让她瞧见一次黄叔叔的怪异举止了。以往都只是听重璞说,上回在玄机房外遇见黄叔叔,无法断章取义的说他有什么目的,但……这次太明显了;一个人杵在绿苑门口引颈想望,分明是要望见里头的人,可杜馆里的人都知,绿苑是专属玄机的地方,黄叔叔经常出人杜馆也该明白,所以不需多言,黄叔叔想见的人就是玄机!
“我……我……”他看眼玄机,冷汗涔涔。“路过。”
“路过?恍她拧起眉头,骗谁啊,他分明站在绿苑门口有些时候了。而且为何他总会望玄机一眼呢?每当这种情况,玄机总是不发言的一方,没道理会去看玄机,因为他连她这个发言人都不看了。
“是,路过绿苑,所以想跟玄机打个招呼,才在这儿瞧瞧里头有没有人。”再见她,仍然心神荡漾,那包里在粉色头巾下的金发被阳光照得点点亮晶,白皙脸庞更显无瑕,美得清雅高贵。想要她的念头益发强烈,他的黄金美人儿——逐渐成形。“喔。”杜弥月没再多问,当是信了。“因为玄机病了,所以我们想去灶房瞧瞧有没有什么润喉的食物,让她喝喝,声音才不会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