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哑的叫嚷声。
“你……叫什么?”捂住自己的耳朵,任超皱眉,“感冒了还尖叫,你不怕咙喉破吗?”
“你……咳咳……你……”花茉蕗抓住任超的衣领,将他一把拉近,凑上去又闻了好几下。
没错,这是他的味道,真的是他的味道没错!
“你……咳咳………你有味道了!”欣喜若狂,花茉蕗笑道。
他为什么突然会有味道了呢?
“你在胡扯什么。”任超捏捏花茉蕗的小鼻子,“别忘了,你鼻子根本就是塞着的,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呃?”花茉蕗此时才想起这一点,连忙端起一旁的鸡汤嗅着。
的确,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真……真的耶!”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为什么她就能闻到任超的味道呢?
那种令人安心、像是森林里的树木那样厚重沉实的味道。
“别胡思乱想了。”摸摸她的头,任超笑,“把鸡汤喝了,赶快睡个觉,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事发突然,任超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代课的人,只好先请一堂课的假,等一下还得赶回学校去把课上完。
点点头,花茉蕗忍不住努力吸着根本不通的鼻子,期望能多吸进一点任超的气味。
好喜欢、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
只可惜,这样的味道可能最后会属于妹妹。
***
一个人的屋子,好冷清。
喝完了鸡汤,花茉蕗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中想的只有这件事。
这栋两层楼的房子,她已经一个人住了好多年了,一个人无聊时就去喂喂后院的梅花鹿和山羊,拿果实和青菜逗他们,从来也不曾觉得寂寞。
为什么任超才不过进来住了几个月,她的感觉就全变了呢?
好静。
头脑昏沉沉的,屋子里任超的气味已经渐渐散去,剩下的什么也没有。花茉蕗觉得自己就像被丢到一片浓雾里一样的茫然,
拖起身子,她走到小客厅里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放映某个不知名的综艺节目,节目主持人似乎说了什么笑话,所有的来宾都笑成一团,嬉笑怒骂的声音一时间充塞整个小房间。
花茉蕗身上盖着被子,手中则握着一件由衣柜里找来的任超的薄外套,不时凑在鼻端嗅闻着,外套上属于任超的气味虽然已经很淡了,但勉强可以闻到一些,带给她些许安全感。
任超的气味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为什么嗅觉灵敏的她会一直到现在才发现?
她将外套又凑近鼻端闻了一下,像是一只思慕主人的小狗。
终于知道他的气味了,在她失去一切味道的时候……
爱他。
一直蛰伏在心里的这两个字,随着泪水终于浮出,教花茉蕗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这份情感。
她爱他。只有他,才会看透平日冷淡外表下的自己,无惧于她拒人千里的疏离无礼而接近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爱上他了呢?
在他敲着窗玻璃的时候?他亲吻自己的时候?他热情地拥抱自己的时候?花茉蕗已经分不清楚了。
就像是她一向最得心应手的气味,他的气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存在自己的生活中,当她发觉,早就无法割离。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保有这份气息一辈子。
她爱他。
想到这里,花茉蕗不禁埋头痛哭起来。
她是那么爱他,但是他对她,仍然只是“很喜欢”,像喜欢雨甜一样的“很喜欢”,甚至,她还比不上雨甜……
***
一回到家,任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况。
电视机开得超级大声,上映着不知什么名字的歌唱节目,而花茉蕗正睡倒在电视前的地毯上,头枕着小沙发的椅垫,原本用来盖的被子已经被熟睡中的她踢到十万八千里外,手中抱着的,则是一件看起来有点熟悉的绿色衣服,似乎是他的外套。
走近她,她一头红褐的发披散着,双唇微张,脸颊因为这次的感冒明显削瘦不少,眼睛下方隐约有着睡眠不足的青色暗影映在白色的肌肤上,透露着几丝病中的疲倦和虚弱。
好好的床不睡,怎么会睡在小客厅呢?还开了这种闹烘烘的吵人节目,这样她睡得安稳吗?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琐事。他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想抱花茉蕗回床上睡觉。
人都已经感冒了,居然还睡在这儿,她难道不怕感冒更严重吗?天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
电视刚关几秒钟,半躺在地上的花茉蕗却随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你醒了?”任超随口问道。
没有回答,花茉蕗的双眼仍然十分茫然,有些呆滞地望着他几秒钟,口中才喃喃地,“你回来了……”
“嗯。”
确定了眼前的人是谁,像是放下心,花茉蕗双眼一闭,又躺回沙发旁。
“别这样……你病了。”他低下身唤她,大手轻摇。
伸出的手却被她捉住了,拉近脸颊轻磨嗅闻,“好香……”听不出来是梦话还是真话。
“你……”任超有些哭笑不得。
“好香……”她还在喃喃自语。
“你……”看着她,他突然慌张起来,“你……你怎么哭了?”
花茉蕗没回答,睁开眼,目光仍然是迷离的。
“怎么了?”任超白着脸,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往床铺的方向走,“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怎么二话不说就哭了?吓死人了。
摇摇头,双手环住任超的颈,花茉蕗让自己的气息里满是他的味道。
只有这样,她才能提起勇气。
“你……很喜欢我?”哑着声问。
“是呀!”任超回答。
相处了这么久,她还要问吗?她看不出来他对她好吗?
“除了这样之外呢?”再问。
除了很喜欢,有没有别的?
“之外?什么之外?”他根本听不仅她在问什么。
“没了?”她问,
“没了。”他答。她到底想说什么?
真的,只有“很喜欢”。
花茉蕗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那……我们离婚吧!”
***
虽然满怀怒气,任超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花茉蕗放在床上,再悉心地盖上被子,然后开始大吼。
“你在胡扯什么!”
“没什么。”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花茉蕗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该死!生了病,人也变得没志气了吗?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别扭,完全失去了从前的冷静。
“少跟我打迷糊帐。”他有些粗暴地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他,“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身子瑟缩了一下,花茉蕗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
“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束缚你,反正……现在邵亚美已经不想嫁给你了,我们离婚,你也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要怎么说?要她老实说,她爱上他了,而他只不过是“很喜欢”她。既然她不是他的最爱,他终有一天会爱上别的女人?
她不想看到那种场景,一点也不想看。
“鬼话,全都是鬼话!”任超根本就不相信,“亚美决定不嫁给我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那时不说,现在才说,你以为我会信?”
花茉蕗决定不开口,反正,明天任超还会去学校上课,她先去顺心那儿住一阵子,多留些机会让任超和雨甜进一步交往,等到他们的感情稳定了再回家,到那时候,他就会知道自己是为了他好。
爱。
想到这个字,花茉蕗不禁在心里苦笑·有谁会想到,她居然会遇上爱情这种磨人的玩意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