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是Paul乐团里的团员,我知道你是费琦的心理医生。”
席妮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显露出掌握一切的表情。
“费琦告诉你我的新地址?”尚恩才刚搬来这里不到几个月,他想,除了病人和熟悉的朋友,知道的人并不多。
席妮又从红色背袋里抽出了另一张照片:“是他告诉我的。”
这是一张斐丽和少中结婚周年时,在绿街99号的台上,岩也被席妮主导,从背后拥住她时,被拍下的照片。
瞬间的捕捉,照片中岩也和席妮的关系,是暧昧而亲昵的。
尚恩看到照片中的岩也,一瞬间,他的思绪像被某些东西卡住了,无法顺畅前进。
——那个年轻男孩,神韵是如此地像Paul。
“他叫童岩也。”席妮说。
“童岩也?”尚恩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不就是费琦的美发师男友吗?难怪那天在暗夜中看见他的轮廓时,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难怪一直无法从Paul的记忆中挣脱出来的费琦,会投入岩也的怀中。
尚恩恍然,拿着照片的他,沉沉地坐入了另一张沙发中。
他并没有让纷乱的心绪显露在自己的脸上:“你今天来找我,给我看这些照片的意思是?”
“他晃着你的名片,得意地告诉我,费琦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他对她,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席妮畅快地说完,期待着愤怒的目光和歪曲的表情,爬上尚恩的脸。
尚恩喝了一口萱萱刚刚端来的红茶,让温热缓和他体内被激起的撞击和冲突。而脸上留下的线条,仿佛只是在小报上随手翻到一则流言黄语,轻轻地挑动了一下眉毛。
席妮并不满意尚恩的“表现”,她加重语气,将自己与岩也的合照甩在尚恩的前面,一副有凭有据的样子:“岩也是我的,他爱的人一直是我。”
“恭喜你。但是,这和我有关系吗?”尚恩故意一脸轻松和疑惑。
“费琦正和一个并不是真心爱她的人在一起,而且打得火热,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只是费琦的心理医生,她的感情生活,我无权干涉,也没有必要被告知。”尚恩并没有兴趣知道童岩也爱的是谁,他只是没想到,费琦会卷入这样纠结的关系中。
“作为一个医生,不是该在病人失去方向的时候拉她一把的吗?”
“费琦现在很好,她甚至已经不再是我的病人了。”
“我想,你应该不只想当费琦的医生,更想当她的‘朋友’吧。”
席妮挑舋地望进尚恩的眼里。
尚恩坦然地迎向她的目光:“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更应该拉她一把啊。费琦是一个有地位的女人,一个小她那么多的年轻男孩,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做,成天和她混在一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要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吗?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尚恩反问她。
“他只是想抓住一根稳固的杆子往上爬,早一点功成名就。”
“如果他正如你所说,是一个居心叵测的男孩子,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想挽回他?”
“谁说我来找你是想挽回什么?他一直都是我的啊,他之所以会接近费琦也全是为了我。他叫我耐心地等,等他闯出了一片天空,我们就有更大的世界可以双宿双飞了。”
“显然,你的耐心好像不够。”尚恩说。
“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和本钱,可以等、可以磨。但是,有些‘女人’就不同了。我只是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幸福锂,有任何人做了垫背。”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自己的男友是一个靠女人往上爬的男人,要我们警惕?”尚恩带着不解和嘲讽。
“毕竟,我和费琦在某些层面而言,也算是朋友。”席妮软化口气地说。
“我想,我帮不了你。”尚恩将照片推到席妮的面前。
“需要帮助的人并不是我。”席妮说。
“你应该将自己男友的恶习告诉费琦。或者,从纠正自己的男友下手,可能会比较有用吧。”
“你想,我的话费琦会听得进去吗?”席妮说。
“很抱歉。”尚恩从沙发站了起来,想尽快结束这席谈话。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我说过,需要你帮助的人不是我。既然连你都见死不救,我也不需要觉得罪恶,就大方地坐享其成好了。”
席妮甩甩头,摇晃着青春姣好的身体,像一阵刮过的风走了。
然而,狂风过后,那两张照片,却丝毫不动声色地,被遗忘在诊所的桌上。
尚恩拿起照片,望向里面,那两个(看起来其实像是同一个),占据了费琦生命最重要位置的男人。
——为什么,他们幸运地拥有了一个好女孩,最后,都要叫她伤心呢?
袭上一股冲动,尚恩想将它们一把揉糊,丢入火堆,烧成灰烬。就像他希望费琦将他们通通从记忆中化成灰烬一样。
然而,理智克服了冲动,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将它们收入资料柜,那一格最靠近自己的抽屉中。
那是一个专门存放病历特殊、需要立即再做会诊及追踪的抽屉。
这一次,尚恩决定,不再将照片理覆在自己触摸不到的地方了。
收工的时候,天已经灰了。
岩也将化妆箱和便当盒塞进车座下,费琦顺势要跨上他的小绵羊。
岩也伸出手试探天气状况:“费琦,现在有一点飘雨,风又变大,天也渐渐黑了,为了安全,你坐轿车吧。”岩也说。
费琦摇摇头:“你那么高大,可以当我的风衣啊。”
“你真得觉得,我够高够壮,可以为你挡风游雨?”
“嗯。”费琦环住他。
“我也以为我可以。”岩也说。然而,摩托车的速度太快,山上的风太大,将他的话和着落叶,一一撇在身后,一一扔弃在飘着细雨的山谷中。
载着演员和摄影器材的车阵一一超前而去。
岩也和费琦,他们和来的时候一样,坚持用身体包里速度,穿山越岭。
“为什么不接受导演的邀请?据我所知,那是一个很不错的角色。”费琦说。
“我不会演戏。”
“谁说的?上一次拍Care的广告,大家都对你的演技很肯定。”
“其实,那一场床戏,我流露的,是真情,不是演技。”岩也认真地说。
想起那天岩也的亲吻和抚弄,想起自己的情不自禁,想起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的热情相拥,费琦忽然觉得很难为情。
久久没有听到费琦的响应,岩也以为她在生气。
“你觉得,我当一个造型师不够好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有更多的机会。”费琦急着解释。
“能够爱你,这就是给我最好的机会。”
“我想让你觉得,爱我是有价值的;我想让你觉得,除了对我一直付出,我也可以给你一点什么。”
“费琦,爱是一种交集,不是一种交换。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不要为了我,填塞自己接下那么多的通告,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当一个造型师,让我觉得我是自己,叫我去演戏,只会让我觉得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你说过的,没有一个人,会是快乐的替代品,对不对?”岩也觉得好玩,故意引用白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