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轰地辣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拉开置物箱。
好恐怖的置物箱——
行车手册、医药箱、抹布、湿纸巾摆放整齐得吓死人!
“把右边纸袋里的围巾拿出来。”
李心渝依言拿出一条粉紫色围巾——是又轻又暖的喀什米尔羊毛呢。
心被揪拧了下,他车里有女人的围巾,只代表了一件事……
“山里风大,把围巾围上。”他交代道。
“不要。”
李心渝直觉地摇头,烫手般地把围巾又放回原处,内心百感交集。
她差点以为他对她……
“我对那些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下属没什么好感。还是你终于要如我所愿地辞职?”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好听话,只知道如何达到最终目的。
“我不能用你的围巾,万一你女朋友误会就不好了。”她低声把话说完。
“围巾是我妹妹的,我今年还没有女朋友。”罗仕杰直截了当地说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李心渝红了脸,很快地别开眼,用围巾将白己裸露的头子包得密不透风。
淡淡百合清香从围巾扑上鼻间。他妹妹该是很温柔的人吧?罗仕杰也很温柔哪,至少比“他”体贴许多许多……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夜色,她忽而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和那个男人有婚约?”否则何必这般伤春悲秋?
“没有。”她回头,神情落寞。
“你和他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爱情誓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傻子才会相信!
“没有。”
听出他语气间的讥诮,她脸色微黯,十指绞紧。
“你们交往超过十年?”
罗仕杰望着她沉重的神色,口气开始冷硬起来。
予曦也是这样,一谈起恋爱就一古脑儿地投入。这些女人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没有。”才三个月,她就不值得许柏龄好言以对了。
难道一切只因为她不擅言语、她在亲密关系上的矜持?如果真的喜欢她,那些事都应该是不难跨越的障碍,不是吗?
“他对你呵护备至、晨昏定省?”他缓下车速,寻着一处最佳视野后,停好车。
“没有。”她咬着下唇,鼻间有些酸楚。
难道她一定要事事服从别人的心意,才能得到别人的珍惜?
罗仕杰拉上手煞车,一回身便看见她凄楚的泪眼婆娑貌。
“那你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他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差劲混蛋!”他火曝地瞪着她,仿若她是什么万恶的根源。
“你不懂啦!”李心渝才对着他凶恶的脸吼叫一声,汩汩而出的泪水马上吓着了自己。
她睁着大眼,在他的瞪视下掩住嘴。低呜一声,她将脸庞埋到手掌间。“你不懂啦……”
“我是真的不懂!”一见她委屈的小媳妇样,罗仕杰的怒气反倒高涨起来。他实在受不了不会解决事情的笨蛋!“如果你好心一点,可以顺便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和你情谊不长又脚踏两条船的男人,能够让你哭成这副鬼德行?”
“你……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她闷声说道。
“为那种男人哭成这副德行,你的心才有问题!”他冷酷的声音不留情地刺上她脆弱的心。
“难道你从来不会因为某些事情、某些人而怀疑起自己吗?”李心渝微抬起脸,吃力地从阻塞的鼻腔间吸气、吐气。
“有!我现在就在怀疑,我干嘛因为一时无聊而把你带到山上来散心!”
他突如其来的低吼声,让李心渝愣住了。
她的泪水在瞬间止住,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声音显示了她未平复的情绪。她望着他眼中毫不隐藏的怒意,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恶意啊……
罗仕杰抓起一包烟,猛力推开车门下车,瞪着山顶下万家灯火的点点莹光。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燃起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
呼——白色烟雾倏地浮在夜里,微带辛香气息的烟味飘散在山林野车间。
“对不起。”
一双小手法怯地触着他的衣袖。
罗仕杰没回头,迳自吸着烟。
“谢谢你。”她轻摇了下他的手臂,仰头望他。
“原来你的脑袋没哭迷糊,还知道要感恩。”他冷嗤道,威棱的脸庞只在吞云吐雾时才稍有变化。
“我又没叫你帮忙。”她咕哝一句。
“哈,大小姐脾气又来了!”
罗仕杰弹了下烟灰,薄唇讥诮地一抿。
她睁大眼想反驳,却不慎吸入一大口二手烟。“咳……咳……”
罗仕杰瞪着她半埋在掌间的小脸,他恶拧着层,诅咒一声,熄了烟。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没资格发小姐脾气。”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你客气了,没有一点分量的人能坐那个职位?”他弯身将她颈间滑落的围巾重新系紧。没法子,他当予曦的哥哥当了二十六年。
“我是李琳的高中同学,是她推荐我到财务部的。”
被围巾的热气煨暖,她感觉脸颊温热了起来。
他近在咫尺的脸孔有着成熟男人的睿智。那样的沉稳,让人安心,也让人慌了心……
李心渝垂下双眼,捣住泛热的耳廓,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你的意思是——你家境小康?”他挑眉问道,望着她如蝶翼般轻颤的长睫毛。
“对,我属于要帮忙养家活口那一型。”她点头。
“那好,我今天帮你也算是帮得有价值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以后上班时间不用送什么咖啡给我了。”他爽快地说道。
李心渝飞快地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啊!和她结仇的是他,说要一笔勾消的也是他。
她又不是他手里的陀螺,干嘛让他要得团团转!
“你很自大。”她鼓起颊,不高兴的情绪也只能发酵到这种程度。
“请不要加诸‘自大’那种情绪化的字眼在我身上。”他是自信。
“你一进公司就对我有偏见,还敢说自己不情绪化……”她低声抱怨。
“我对那些浪费生命、几视挥霍无度为理所当然的人都有‘意见’。”他说得气定神闲,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你的意见好多,上班时有意见,下班时也有意见……”她瞥了他一眼,小嘴一张一阖地不像在抱怨,反倒像在撒娇。
“你今天处理事情的态度如果正确,我自然不会出面干预。”
他斜倚着车身,就着路灯的光线,望向李心渝一阵青白的小脸。
“我怎么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在餐厅外头—看到他……他们时……”她咬了下唇,胸口又骤痛起来。“我只想进去和他把话说清楚。”
“是啊,眼泪满场飞,刚好是最糟的处理方法。”他掏出一根烟,不悦地抿了下唇后,又把烟收回口袋。
“那该怎么做?”
“冷静地走进餐厅,冷静地和他打招呼。如果他神情慌乱、急着跟你解释,代表他还挂念着你,那你可以考虑是不是还要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如果他摆出的是今天这种将你弃如敝履的态度,就请他身边的女人清查一下他的女友总数量,然后把这个男人当成你的一次感情污点。”他冷静地说道,完全不掺杂一点私人感情。
“你的反应太理性了。”她没法子做到。
“太感性容易变成笑话。”
李心渝闻言一震,十指无意识地互相摩擦着,希望能得到些许暖意。
“为什么选择那样的男人?”
他温热的大掌陡地包裹住她的十指。
李心渝猛然一震,无助地望着他修长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