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告诉大家我先回北京陪你娘,过两天我就离开,五天后的傍晚,你换上女婢的衣服,戴着头巾,我会在仆人走的后门等你。我想没有人会知道咱们往北走。咱们在城郊的客栈住一宿,隔日一早就赶往扬州。你这些东西都别带着,省得麻烦!”
“奶娘,不会有问题吧?”
“所有事都我自己在看着,你不要太紧张露出马脚就可以啦!这行馆对于仆役外出,都没啥过问。后院的仆役,对你没啥印象,万一有人盘问你,就说是帮小少爷上街买纸吧!”
“嗯,我清楚。”
五日后,第一次穿上女装,风儿心情异常复杂。按照奶娘的指示,她不疾不徐低着头走出王府,坐上候在街角的马车。
“小主子,你总算出来了,我还担心你被人发现,没有人特别留意你吧?”
“没有,只有门房问我为什么出府、什么时候回府,我都按照你说的回答。”
“那就好,我想这一路北行,你也该改个名字。”
“奶娘,我该叫啥名字呢?”
“这样子吧!你跟着我妹夫的姓,他姓李,儿子都是耀字辈,女儿都以花为名,你觉得李百合这名字可好?”
“一切奶娘做主。”
“你这孩子个性就是乖巧,我真怕你被人欺负,我会让我妹子多关照你一点。”
“奶娘,你会常来看我吗?”风儿觉得自己好无助,所有熟悉的人都离开身边,只剩下自己去面对陌生的环境。
“你知道我会惦记着你,毕竟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可是怕被人怀疑,或许要过些年,我才能来找你,只希望我的身子能撑到再和你相见的那一天。”
“奶娘,那这么说……我可能也见不着娘了?”风儿顿时难过得无以复加。
“但……唉!只怕最难过的是她。你只要为咱们好好的活着,我们就安心了。”春儿说着也忍不往老泪纵横。
两日后,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抵达扬州附近的小镇,寻了半天的路,才找到不起眼的李家;那朴实的门面,说明春儿的妹妹,嫁的只是一般的百姓。生活中巨大的转变,让风儿觉得非常不真实。
“秋菊妹子,这是我家的小主人,也是我的心头肉,就交给你照顾了。”春儿再三的对妹子叮咛:“她是个没心眼的女孩,你可要多关照她,别让她受了委屈!这是咱们夫人给的珠宝、银子,够你们一家大小用上一辈子,也算是给你家的补贴。”
苦日子过怕的秋菊,看到眼前摊开的珠宝,眼睛都亮了,笑逐颜开的说:“姊姊交代的事情,妹子我一定做到。”
“我怕这头几年的日子,王府会找人找得比较紧些,你不要让小主人出门,也别让人见着,要是事情败露,你也有苦头吃的。”
“这我了解,有这么多金子,要藏个人在屋里,是没啥问题的。”秋菊的眼珠子仍直盯着那一大包的珠宝和金子。
“你可要让咱们小主子吃得好、住得好,顺便找些书给她看,别让她闷坏了。过个三年,再替她留意,找个好人家嫁了。”
秋菊一古脑的点头。眼前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肯定可以相到个大户人家,光想到可能得到的聘金,就让她更加欢喜。没想到自己终于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答应老姊做这件事,可是划算得很呢!
“秋菊,那你先出去,我还有些事同我家主子交代。”
秋菊就等春儿这句话,她开心的将桌上的珠宝拢在怀里,忙不迭的走出厢房。
“小主子,你可要留意点,别让恶人接近你。我知道你会功夫,如果有恶人胆敢对你不礼貌,千万不要客气!”
“奶娘,有秋菊婶的照顾,我想不会有事的。”
“唉,我倒没这么乐观!我已经十几年没见着她,平常也鲜少联络,她的性子变得如何也不清楚,只是要告诉你,不要太相信别人,只有自己才靠得住!我还留了些金子给你,你收在身边……”
“你给秋菊婶好了,我吃她、住她、穿她,不需要钱。”
“你这傻丫头,她的报酬已经拿到了,这是给你备用的,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应应急!”
“会有什么万一呢?”
“让我安心,你收着就是了,不要让人给骗了,万一有天你嫁得不好,或我妹她对你不好,你要开始过新的生活,也才有本钱。我这样子说,你明白吗?从现在起,你就要学着照顾自己。”
“我会努力的过日子的。”
“小主子,我知道你资质好,这样子真是糟蹋你了,我……太对不起你了!”
“奶娘,这不关你的事,你别怪自己,看你难过,我也不好受。”
“怎么能不怪我?你怨我、恨我也是应该,当初要是我有勇气劝夫人,也许今天的情况会不一样,你知道你……”春儿很想把有关她身世的秘密说出来,却怕带给风儿更大的打击。
“奶娘,我虽然埋怨这整件事情,可是你和娘给我的爱,却让我没办法去恨怪你们。”
“小主子,你保重,我必须要走了,免得让人起疑。”
“我会好好的生活,你放心,娘还要你多多照顾。”
挥别奶娘,这一刻,风儿觉得自己的伤心已到达最谷底,却没有想到日后对家人无止境的思念,才是那令她难以消受的折磨。
☆ ☆ ☆
“什么?风儿怎么可能会失踪?你们怎么看的!”奕勇震怒的将手中的瓷杯摔落地面,生气的狂吼,顿时大厅陷入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不一会儿,坐在一边的奕政,终于忍不住焦虑的站起来。怎么他才离开苏州没多久,风儿就出事了呢?
他怒不可遏的接着质问:“我不是让你们全天守着他,怎么人会不见了?”
“你们爷儿俩,别生那么大的气,先问问看事情的原委吧!”博尔济吉氏静儿见状,理智的提出建议。
“你这奴才,还不赶紧把事情经过禀报一来!”奕勇怒气冲冲的大拍桌案,狂喝一声,让跟前回府报讯的侍从,害怕得全身打颤。
“是……的,王……爷,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奶娘……春儿回京后,小主子不……不习惯新的仆役伺候,什么事都要……要自己来,不……不让旁人动手。十天前的早晨,新来的女婢,见小主子过了上学堂的时间,仍没有动静,于是拍门请安,才……才发现小主人不……不见啦!”
“荒唐!”奕勇听了火气更炽。“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好端端会平空消失?不要人服侍,门口总要有人守卫着吧?你们连发生啥状况都搞不清楚,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求王爷息怒,奴才该死!”
“你们这些蠢才,真是个个该死!”奕勇气急败坏的说:“要是找不到小少爷,你们这几条命,都还赔不起!”
“阿玛,让我去苏州城看看。”奕政只想马上冲出门寻人。
“嗯,你去我会比较放心。”奕勇点头同意,脸孔闪过愧疚的神色。“风儿这孩子我挺喜欢他的,但是一直都忽略了他,要是这次找到他,我会好好的弥补他的!”
“阿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风儿找回来的,孩儿这就去打点上路的事情。”说完话,奕政就与双亲辞别。
“翠华要听到这消息,肯定会伤透了心。”元配博尔济吉氏静儿忧心忡忡的说。同为母亲,她很能体会那种心情。
“你找个时间,帮我同她说去。”奕勇对元配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