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枫的耳朵“嗡!”地一下子乱响起来,身子也不由往后一缩:‘是秦老师——叫你来问我的?’
‘哈!’沈曼丹大笑:‘他怎么会叫我来问你这种问题?如果他发现了我在自作主张,不砍掉我的头才怪!’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做了个“砍”的手势。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因为我关心啊!’沈曼丹轻轻松松的说。
‘我没有受过训练。’
‘这有什么难?我可以教你。’
‘不!谢谢你的好意。’惹枫坚决的摇摇头:‘我也不合适。’
‘那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愿意罗?’沈曼丹的眼睛整个眯了起来,诡异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里面真正是在想什么。
‘对!’
‘好吧!那我也没什么话说,反正我是随便问一问。对了,等下秦德言问起来,你随便编个谎,千万别跟他说我问你这个。’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认为我好管闲事。’沈曼丹耸了耸肩膀,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画了一晚上,我该走了。’
‘昨晚——你没回去?’她立刻敏感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常有的事;秦德言有时候喜欢在晚上工作。’
‘在想什么?’过了不知多久,另一个声音闯进她的耳膜。
‘没有!’她慌乱的掩饰着。
‘是不是沈曼丹跟你说了什么?’秦德言把挟着的几本画册顺手往架上一搁。
‘不,她没说什么,我们只是——闲聊!’
‘你沈姊姊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心直口快,如果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千万别介意。’秦德言的声音好温柔,她一抬眼,他的眼神也和声音一样的温柔。
‘我不会的。’她红着睑,赶紧站起来,局促的走到窗口,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我希望你真的别介意!’秦德言也跟着走到窗边,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她的肩上。
这种情况,单纯的慧枫当然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但本能的,她觉得不对,一定要拒绝这种不正常的试探。
‘老师,今天——要画什么?’她唇干舌燥的,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你的睑红了。’秦德言对她的话似乎置若罔闻,反而靠得更近,手指触着她。发丝,那么轻那么柔,像是怕惊动什么,却又无限依恋。
他温柔的声音中,有种蛊惑的力量,宛若一阵吹过原野的春风;而慧枫,又似已是等待很久了,她垂下了头,刚才所有的警觉心全逃得无影无踪,她心甘情愿让他这么待她——。
她那低垂的睑宠,羞怯柔丽,粉馥馥的光彩,像一层透明釉,教人看得发呆发痴。
‘慧枫——’他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重复着那一句:‘你的睑红了,好红,为什么?’
喃喃的低诉声一直进入心底,而他似有若无的触摸,也带来一阵暖流,像春风般爱抚过她的全身,她傻傻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拒绝,不晓得要抵抗,反而——
这种情况,她醉了,她真的要醺醺然的醉去。但那恍惚的滋味,是多么的美,多么令人沉迷。一切都像梦境般朦胧了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情愫,在这撩拨中,被整个挑逗了出来。
秦德言的睑孔愈来愈近,像另一个巨大的星球般向她靠近——
‘不!’她一阵惊惶,那未泯的灵智一下子被激发了,她慌张的、惶恐的抗拒着她不该接受的一切。
‘把画布架起来,我们今天画一点特别的——’秦德言的声音又恢复了镇定,那种冷漠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权威,令人无限敬畏。
慧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全是秦德言的影子。那张忧郁的、瘦削的睑孔,在袅袅的烟雾后面,深深地看着人,像能够把人的心思整个看穿。
她摇摇头,想把他的影像自幻想中摇掉,但是没有用,一个消失了,会再浮上另一个,更紧密的缠绕住她,让她不能思想、不能抗拒。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只有坐起来,望着墙壁发呆。模糊中,她突然看见秦德言自墙壁向她走来。
‘秦老师——’她情不自禁地出声。
秦德言站在她的床头,默默地看着她,可是那双眼睛再也不隐藏任何情感——
在一阵快乐的晕眩中,他坐了下来,紧紧拥住了她,“慧枫!慧枫——”她听到他喃喃的叫唤声,和从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味。
在她还来不及思想时,他已经捧起了她的小睑,他们深深的凝视着,然后,他的睑越靠越近,天在旋,地在转……天与地之间爆出了一阵阵惊人的火花——
‘秦老师——’突然之间,她醒了过来,惶惑地用手探索着他方才坐过的位置。
没有人在那儿!
慧枫屈起一条腿,无助地低下了头,靠在腿上,心中千言万语,却怎么样也理不清一个头绪。
‘我一定是疯了!’她对自己轻轻地说。
第三章
早上醒来时,慧枫的头痛极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做早饭,直到帮婶婶洗完衣服,她才出门。
秦德言答应过她,在等放榜这段日子,只要她想去白楼,随时都欢迎她。
但这次去白楼的路上,她的心情跟以前都大不相同,她觉得心扉害怕,如果她的心事会被秦德言看穿,她真宁愿死,然而,她又不能不去。
她——就是想见他一面,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种要求不算奢侈吧?她小声地问着目己。
但另一方面,她也矛盾得要命。
别的不说,婶婶第一眼就预测到她会爱上他,想起来就不舒服,婶婶连斗大的字都认不了几个,会懂得什么?给婶婶看穿了,简直是个笑话!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笑话竟成了巧合。
‘江慧枫,早!’她心神恍惚的下了渡船,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跟地大声招呼,把她吓了一大跳。
‘早!’她好不容易定下神,才看清楚是秦伦。
‘上白楼去?’秦伦穿着一套蓝色牛仔工作装,头上还戴了顶同色的帽子,肩上扛了根钓竿,手上提着竹制鱼篓,看起来神清气爽,与平日的阴沈判若两人。
‘是啊!’她这才发现,秦伦不那么神秘兮兮的话,实在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孩子。
‘白楼没有人在。’秦伦耸耸肩。
‘秦老师他——’
‘我爸跟沈曼丹到城里去了,我正好要去钓鱼,你要不要一道来?还可以游泳。’
‘我没有带游泳衣。’
‘白楼有,走吧!我们快点去拿,也好早些出发。’
柜门一打开,果然里面有好几件女泳衣和其他配件,慧枫随手挑了一件全黑的运动员式泳衣。
这些泳衣——到底是谁的?她心里好疑惑,但没有再问,她不要再看秦伦那略带不屑的眼光。他对任何一个上白楼来的女孩子都有反感。
秦伦最近对她友善多了,大概也发现她跟其他缠住秦德言的女孩子不同,至少,她很纯洁。
这也是她之所以答应跟秦伦一道走的原因,下意识的,她想报复一下。秦德言能跟沈曼丹出去,浇了她一头冷水,她为什么不能跟秦伦去钓鱼?
‘他们去了多久?’她问。
‘一大早!’秦伦不耐烦地看她把所有东西都打成小包:‘别管闲事了,走吧!’
秦伦是钓鱼高手,不到半个钟头,就颇有斩获,而她,不是钓饵被鱼吞掉跑了,就是还没个风吹草动就乱拉竿子,把鱼都吓跑。再看看秦伦神定气闲的样子,她被暑热一蒸更是燠热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