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这一切,”他扬起手臂,夸张地在空中划了个圈,“根本不可能是你这种女人做得出来的!你不是一向说自己不是那种成天耗在厨房的居家女人吗?不是老说与其要你下厨,不如干脆拿把刀杀了你吗?既然如此,今天你怎么会……”
“因为我想这么做,不行吗?”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不喜欢下厨,并不表示我不会啊。难道我不能偶尔下厨表现表现我的手艺?”
“表现手艺?”
“是啊,你应该觉得感动。”她在他对面坐下,瞳眸点亮光芒,似乎又恢复了好心情,“告诉你,你可是第一个有幸品尝到本人厨艺的男人哦。”
“第一个?”
“第一个。”她点点头强调道。
他深深凝望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装傻。
“凭我们俩的交情,应该还不到你乐意为我下厨的程度吧?”他说,微微讽刺,“坦白说我很怀疑这些食物里有没下毒呢。”
语毕,他迅速将双手挡在面前,防止她怨恨的攻击。
可出乎他意外的,她没有反击,没有回嘴,只是静静地望他,樱唇缓缓扬起。
他一窒,只觉她若有深意的眸光压得他胸膛发紧,几乎无法呼吸。
“莫传宇。”她忽地柔柔地唤他,倾身俯向他,伸手轻轻扯住他衣领,“不必怀疑,今晚这顿晚餐是我认真为你准备的。我是真心诚意,绝无虚假。”
“……为什么?”
美眸缓缓慢开水烟,“因为我想感谢你,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每回我有难时,你总是适时伸出援手。”
“咳咳,我说过,我并不是因为……”
“不管你为什么帮我,”她打断他,神态自若,“总之,我领你这份情。”
“这么说……我该做的,就是好好享用这顿烛光晚餐啰?”
“不错。”她颔首,甜美的微笑在烛光掩映下显得分外动人。
他——几乎醉了。
* * * * *
她只是在玩一场游戡。
他知道,却无法阻止她。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她不过想证明自自己能够设定规则,成为两人之间的赢家。
温柔与妩媚是她的武器,用来攻破他心防。一颦一笑,都经过她精心算计,为了魅惑他理智。
她只想证明只要她愿意,轻易能收服他为裙下之臣,就像所有曾经仰慕她容貌才气,围绕她献殷勤的男人。
她真傻。
看着蓝灵处心积虑地讨好他,看着她频繁地扬动那浓密俏丽的羽睫,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朝他送来甜甜微笑,他有些莞尔,却有更多心酸。
她真傻,其实根本不必费这些劲,她不需扇睫毛,不需对他微笑,属于他的堡垒,早已为她开启。
她只需要静静看着他——不,她甚至不需要看他,不需理会他,他的眼,会自动搜寻她的芳踪,他的心,自动被她牵引。
她如果知道,她视为竞争对手的他,其实早已输掉全局,想必会乐不可抑吧。他能够想象,那张俏美的容颜会露出多么得意的表情,那对明丽的眸,会多么神采飞扬。
他不能让她知道,绝不能。
她一旦知晓,只会轻蔑他,然后,远远地将他逐离。
他的自尊不许他冒这个险,他藏得最深的痴情更不许。
因为他还想见到她,还想保留与她见面的可能——只要还有机会见到她,只要见了面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即便当她最讨厌的人也无妨。
真傻。
当莫传宇看着蓝灵将一张CD放入音响,听着法国香颂浪漫的旋律在夜里优雅回旋时,他恍然领悟,原来傻的人不是她。
是他。
他才是那个可笑的傻瓜,才是那个处心积虑想讨好对方的傻瓜。
真正傻的人,是他……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问,紧绷着嗓音,看着她端着杯红酒,曲线窈窕的背脊深深埋入沙发。
“听音乐啊。”她神色自若地,轻轻啜了口红酒。
他走向她,默默在她身边坐下,湛眸幽深,静静盯着她的侧面。
她似乎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羽睫微微颤动,“怎么啦?在想什么?”
他默然,不语。
玉颊逐渐渲染红晕,“要不要来玩点什么?Chess?Porker?还是看DVD?”
他摇摇头,深深望她,忽地伸手轻轻卷起她鬓边一绺垂落的发丝,无意识地把弄着。
蓝灵呼吸一颤,“怎……怎么?”
“那些不是你做的吧。”他轻声问,微微地笑。
“什么……东西不是我做的?”
“晚餐。焗通心粉、牛肉蔬菜汤。”
“当然……当然是我做的啊。”她睨他,皱了皱娇俏的鼻尖,“不然你以为它们是怎么冒出来的?”
“超级市场。”微笑加深,星眸点亮幽默灿芒,“都是现成的东西,只要买回来加热就行了。”
“你——”她瞪他,半晌,樱唇不情不愿地一噘,“好吧,被你发现了,我是从超市买来的怎样?反正好吃就行了啊。”
“你的真心诚意原来就是这样?”他拉拉她的发绺,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就只值从超市买来的微波食品?”
“你别拉我的头发啦。”她微微退后,试图躲开他的手,身子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羞涩,灼热滚烫,“不然你想怎样?难道真想吃我做的东西?我去买那些微波食品也是……为你好嘛。”
“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忍不住想——”
“想什么?”
莫传宇望她,黑眸深处掠过某种奇异辉芒,他俯下身,故意在她耳畔吹气,“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亲……亲爱的?
她呛咳一声,“我——”
“你在玩游戏吧?”
“游戏?”温热的气息吹拂得她心跳狂野,“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今晚这一切可以迷惑我?让我为你心动着迷?”他低低地问,舌尖一探,忽地烫上她耳垂。
莫名的战栗流过蓝灵脊髓,她僵住身子,只觉脑子一阵迷糊,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无法反应。
忽然间,情势逆转了,她由游戏的主导者变成不知所措的被动者。
“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你怕我靠得太近吗?”他嘲弄她,脸庞更加贴近她,离她的颊只有不到两公厘的距离。
这暧昧的情境几乎让蓝灵喘不过气,她屏住气息,感觉从他身上逼来的体温与男人味,全身血流急速奔窜。
“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推开我。”
是,她知道,她也很想推开他,可是她做不到啊!
她做不到,僵凝的身子仿佛被魔法定住的人偶娃娃,一动也不能动。
她的理智要她推开他,可她的情感,她的心却呐喊着想更接近他,她想知道如果她就这样碰上他的唇会是怎样销魂的滋味……
一念及此,她忽地扬起墨睫。
满蕴无助与迷惘的瞳眸重重擂击莫传宇胸膛,他心重重一扯,好不容易筑起的理智全速决堤。
“蓝灵。”他喃喃地、恍若叹息般地低唤,一面低下头,轻轻攫住两瓣微颤、仿佛正祈求着他怜爱的柔唇。
酒杯,落了,艳红的液体流洒一地。
可蓝灵浑然不觉,怔怔地承接他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他的吻,那么轻,那么柔,恍若小心翼翼又深情款款,她,几乎醉了,
艳红着睑,同样轻柔地回吻。
在抒情浪漫的萨克斯风旋律牵引下,两个人吻了一次又一次,每一回,都只是轻柔的碰触,轻轻地,怯怯地品尝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