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可没要你谢我哦!”郑得兄不打自招。“况且,我只是撞了那该死的家伙一下而已,真正拚命的是阿邦那小子!”
“还是要谢谢你。”她依然执着。
“啧!有什么好谢的。”郑得兄粗声粗气道,黝黑的脸上竟然出现不好意思的别扭表情。“算了算了,就算咱们扯平了吧!”
点点偏着头,张着疑惑的大眼望向他。她不懂他是为了何事要和她“扯平”?
“你上次帮我把绳子理好,这样我就不欠你人情了。”他一副说了就算的模样。
“绳子?”那只是随手做的一件事,她压根儿没有想到他会挂意。“那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你应该做的?这话什么意思?”郑得兄失声道,他可不认为有什么工作是她“应该做的”。
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点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帮忙……”
“帮忙?那可不必,你只要待在大哥身边,别让大哥操心就够了。”
他这可是真心话,因为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次看到云晨风如此在乎一个女人,非同小可呀!
“况且,我们船上不缺人手帮忙,大哥带你上船也不是要你来做事的,你懂吗?”他再三强调。
“懂了懂了,你还真爱替大哥瞎操心耶!”郑得弟蓦地从回廊转入,插进两人的对话之中——
“守个门能这么多话,看来你也满会聊的嘛!”他照例调侃他多事的兄长。
“去你的,我又不是阿邦!”郑得兄冷哼,下巴像只骄傲的公鸡般高高扬起。被当场逮到对点点姑娘“热络”,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
“是呀,你就没有人家的‘拚斗’精神。”又一句椰榆。
“真是,要换班就快,废话那么多!”
郑得兄看来有些恼羞成怒,他摆摆手,随即鼻孔喷气地离开现场,留下点点和郑得弟两人。
“你们俩轮流……守在这里?”
郑得弟耸肩道:“大哥交代的。”
点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好象太劳师动众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大哥的心意,你该觉得高兴才对。”他打断她,首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大哥彻底呵护的女子。
前日,大哥当众护着她的行为已在商会间传开,据他所知,有些商家代表对大哥与这样一个混血女子有所牵扯很不以为然,搞不好还有些人会藉此大作文章,以取代大哥的总舵地位。
但,她深深牵动大哥的一言一行,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他们这些跟随云晨风多年的兄弟,想法当然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能忠心对待大哥的人,就是他们全力支持的一方。
“那我现在……方便去找云大哥吗?”
“大哥正和余大在谈事情。”
她沉默地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那么,阿邦呢?”
“阿邦啊!他现在可‘没脸’见你。”
“为什么?”她不解。
“当然是和你遇险的事有关啊!”郑得弟说道,忽然迳自猛笑。“他呀——第一,怕吓到你;第二,觉得对不起你……所以,现在正忙着接受‘处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点点蹙起了眉,感觉有股情绪正闷闷地从心底深处酝酿出来。她不懂,如果他们真是同船兄弟,为什么阿邦面临这种情形他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人与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她或许并不十分了解,但她清楚那种被人嘲笑的滋味并不好过。
“如果你们是因为我的关系而嘲笑阿邦……那就请对着我一个人来……不要连累到他……”她忽然扬高音量,颤声说道。
话才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说话过!
“你、这是在替阿邦出头?”郑得弟两手交迭胸前,居高的视线刻意往下睨视她,似乎对她的反应产生莫大的兴趣。
“因为阿邦……他是我的朋友。”许廷邦曾对她说过,他把她当“朋友”,所以如果她受欺负,他会替她“讨回公道”……同样的,如果有人对阿邦不好,她也该尽力帮他才对……
“哦?”郑得弟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沉默半晌,才道:“看不出你还挺讲义气的嘛!”
点点轻摇头。“我不了解什么叫义气,但是我不喜欢会欺负人的人。”
“我可没要你喜欢我。”他耸耸肩,甩了甩衣袖,突然转身道:“走吧!”
“嘎?”
回过头,郑得弟瘦高的身影矗立在回廊正中央。“你不是要找大哥?”
“是……是呀。”
“那就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语毕,随即兀自转身走去。
回过神,点点立刻以小跑步的方式跟上他毫不停留的大步伐。
她心想,尽管身材不同、长相不同,但这个人和之前壮硕的郑得兄在某方面的性格,其实还满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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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的事情可有眉目了?”云晨风坐在桌案前,面不改色地问着甫进门的余默,手上仍忙着批写文件。
余默噙着笑,手持烟管大剌剌地在他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
“有点意思了。”
“说来听听——”云晨风不疾不徐地说道!目光始终停留在案上的文件。
余默缓缓抽着烟,慢条斯理道:“陈家有靠山。”
“我想也是,对方是谁?”
“泉州赵府。”
云晨风蓦地停下写字的动作,抬眼看向余默,语气高扬道:“赵府?”
“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赵府’……”余默轻吐白烟道。“那个你曾经待过的‘赵府’。”
泉州赵府早年是以运送内陆的丝绸布帛、器具杂货到海外起家,拥有多艘大型船只和船工人员,曾享有一时荣景,只可惜赵老爷去世之后,唯一继承人赵事川行事莽直,大量扩充势力,得罪众多商家,结果却反陷入资金调度失衡,几近破产的窘况。
后来,赵事川虽然勉强撑过危机,但近年来,赵府的规模和声势已不如从前,若说陈家是靠赵府的势力才躲过海盗的袭击,根本就是言过其实的说法。
“不过,我觉得比较耐人寻味的是陈家——”余默眨眼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想——陈家恐怕是‘扮猪吃老虎’,没外界想得那么不成气候吧!”
“哦?何以见得?”云晨风的兴致可来了。
“我在调查陈家进出港货物的情形时!无意中发现从陈老爷卧病期间至今,陈家不但没像外传那么‘群龙无首’,反而私底下积极买进或占有大笔土地,总价值不容小觑。”
“土地?难道他们也想自行种植生产,彻底垄断一切?”云晨风挑眉道。
“恐怕是的。”
如果陈家从种植到运输买卖真的全部一手包办,其它商家被排挤的情形就会更加严重了。
“而在泉漳一带比赵府更大的商家多的是,但陈家却偏偏和赵府过从甚密,这当中……”云晨风思索道,习惯性以指轻敲桌面。
“你以前是否听过赵府老爷和陈家有过交情?”余默问道。
云晨风摇头。“一直以来,这两家给人的感觉根本八竿子打不在一块儿,会有什么交情?”
“这就怪了——”余默大叹一声。“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官府方面对劫掠的事也很着急,希望我们能尽快协助解决这件事——”
“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海盗抢劫事件。”余默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