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和柴桑聊天,当她敞开心胸和自己聊开时,她的言论既不肤浅也不浮夸,脱口而出的想法全来自于她的细心观察和敏锐心思。她不自闭,还相当聪颖、明白事理,虽深居简出,倒完全没有落伍、愚笨的思想,他曾惊讶于这个发现,后来则开始欣赏这项特色,把它归因于她受过的高等教育。
之凡知道他对柴桑的看法有了变化后,开心地直嚷他终于想开了,但也抱怨柴桑的固执。她想要柴桑待在家乡,但一想起柴家对柴桑的态度,又不忍心要柴桑留下。
“不必替我担心,”柴桑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冥思。“我会过得很好。”
但以樊不希望她在台北过得太好。
“那你多保重。”没说出瞬间冒出的想法,他只无关紧要地说道。
“我知道。”对于以樊的关心,柴桑微微笑了一下。
“那……拜拜!”
“拜拜!”挂上电话,柴桑开始发呆,以樊的声音似乎仍近在耳边,在电话中,两人不能像面对面交谈时那样自然,她发现她在想他,也许从坐上飞机起,她就开始思念以樊的一切了。
???
挂上电话的柳以樊足足发愣了三分钟之久。
原本忙于店内事务的之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端详一阵他呆滞的眼神后,皱着眉推推他的肩膀。
“喂!你发什么呆?”之凡疑惑地问道。
“啊?没有啊!”以樊回过神来,眨掉呆滞的眼神,假意低头啜饮咖啡。
“柴桑跟你说了什么?”之凡狡狯地试探。
“她只叫我们不必替她担心。”以樊轻描淡写地回答,回避之凡打量的眼神。
“瞧你说得乱没感情的,”她扬眉嘀咕,“其实心里很希望她回来吧!”
“以樊,你很舍不得她离开吧?”站在吧台的卓尔琴突然问道。
“你这话有何根据?”以樊表面上不以为然,心跳却暗自加快了。
“你已经失魂了一整天,甚至还没踏进过你的工作室一步哩!”卓尔琴得意地说道,“你以为我们会没注意到你看了一整个早上的手表?”
“好吧!我是有点舍不得她离开,但那又如何?我只是女然难过少了个可以闲聊、谈心的朋友,这有什么不对?”以樊淡漠地耸耸肩。
“没有说不对啊!”之凡无辜地回答,“只是要你好好把握而已,其实你已经有点喜欢上她了吧!”
以樊当场僵住,他喜欢柴桑?怎么可能?她甚至不是他喜欢的型。他偏爱的是柴雁那一型的美女,以往交往过的女人都有着高学历、傲人的外表和强悍的性格,而柴桑除了高学历,其他两者均不合格……不!柴桑的性格并不软弱。以樊在心里迅速纠正。
她只是习惯于息事宁人、隐藏自身的光芒,自尊心强烈、坚强固执,为了避开争执,选择忍让柴雁,她知道除非自己退让,否则与柴雁之间的争战永远没完没了。她是个想法特殊、成熟的女人,更拥有多数同龄女人所没有的真诚。虽非美女级,她倒也长得不难看啊!只不过是柴雁的光芒太耀眼夺目而已。仔细想来,外表不抢眼又如何?她的内在价值反而是柴雁的万倍,甚至是他的百倍,这样的女人多久才出现一个?走遍全世界又能找到几个?他怎么会被色欲蒙蔽到这般地步?
“又在发什么呆?”之凡不满地咕哝。
“你老哥想思考一下哲理都不行哪?”以樊不耐地反驳。
“你那装满女色的脑袋瓜居然还有空间思考哲理?客倌,您别逗我笑了吧!”之凡不屑地嗤鼻,尔琴大笑出声。
“为了证明我并非满脑子女色,我决定要把柴桑带回来。”以樊下定决心地说,之凡和尔琴敛起笑容,正经地瞪着他。
“你可别为了赌气啊!”之凡担忧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以樊不悦地挥挥手。“不跟你抬杠了,我要回去问柴妈妈柴恩的住址,这两天就上台北抓人。”他说着喝光咖啡,起身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诚意。
???
在台北找间适合居的房子比柴桑想象中难多了,首先是陌生的环境,她尚未投稿,根本无法决定该落脚在哪一区,虽说捷运和公车很方便,但她自认是个懒惰的女人,当然希望愈省事、愈省钱愈好,无奈在台北租间理想的公寓跟省钱画不上等号。
盯着报纸上琳琅满目的租屋广告,柴桑头疼地皱眉,昨天柴恩带她逛了一圈台北的主要区域,虽然她乐观的安慰自己住久了就会习惯,但台北的高密度的人口依然令她有些怯步,而且她也不喜欢这里的湿冷天气,来此地不过第二天,她就已经彻底怀念家里的温暖和安静。
她倒在单人床上伸懒腰,柴恩和她的同学、室友们都去上课了,整间房子只剩下她一人。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素描薄,翻到画有柳以樊的那一页,对着他的笑容百看不厌。离开高雄后,这张素描即成为她思念以樊的凭藉,等到找到住处,她可以大方地将它压在桌垫或贴在墙上,因为这里没有柴雁会跟她争抢这个男人的笑脸,也不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电铃声响起,她一度迟疑着要不要去开门,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柴恩或她的室友们吧?但也有可能是陆雍泰,因此柴桑从床上起身,一跛一跛的走向门口,自窥伺孔向外看,那张熟悉的笑容令她震惊得愣在当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她的错觉吧?昨天才通过长途电话而已,怎么他人就已出现在台北?他又怎么会知道柴恩的住处?电铃声持续不断,柴桑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门外的男人并非错觉后,她战战兢兢的开了门,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嗨!”以樊满脸笑容地向她打招呼。才两天不见,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樊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但他的确思念她沉静的五官,而现在她正呆若木鸡地站在自己面前,难得可以看到她显露情绪,他深深觉得自己这趟北上是值回票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柴桑终于开了口。
“来找你啊!不请我进去?”
“找我?”柴桑没听见他的问题。“为什么要找我?我过几天就回高雄了啊!”
“这么说吧!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以樊耐心地回答。“我们进去谈好吗?”
“带我回去?我不懂。”柴桑疑惑地望着他,人仍立在门口与他对峙。
“意思是我要阻止你在台北找房子。外面有点冷,我可不可以进去喝杯——”
“又来了!你能不能请之凡放弃劝我回家的念头?”柴桑截断他的话。
“不是之凡叫我来的。”以樊无奈地叹口气,他冷得直颤抖,虽已多穿了几件御寒衣物,但这般湿冷的天气仍令他渴望喝杯热咖啡,只是柴桑满脑子除了他的突然出现,似乎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那是谁——”
“我自己要来,OK?”以樊吐出好大一口气,努力保持耐性。“你敢怀疑我的话就是猪头!”他严厉地说道,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这个理由,无论真假。而由她的神情看来,他是猜对了,因此心情变得奇差无比。“你到底要不要让我进去?我冷得要命,你却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难道屋里有鬼?”
柴桑红着脸,侧身让路给他进屋。她锁上门后直接到厨房泡热咖啡,以樊放下简单的行李后不断打量环境。他站在柴恩的房门口张望,床上摊着一份报纸和素描薄,不难猜测刚刚柴桑在这里做什么。他拿起素描薄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等她泡好咖啡出来。